专访“中国互联网第一股”网盛创始人孙德良

　　图片为本文主人公孙德良先生　　摄影/张洪兵

　　身价30亿，住80平方米小房同行对他的商业模式嗤之以鼻：“苍蝇趴在玻璃窗上，有光明没前途。”他向阿里巴巴挑战，引来马云发话：“不能就让网盛在我的眼皮底下蹦跳，干掉它!”他的身价跃过30亿，有人怀疑是个泡沫。“30个亿？就是个精神享受，”他讨厌那种坐直升机的感觉，“升得快，摔下来粉身碎骨。”

　　文/李卉　

　　杭州市区一幢普通的公寓楼里，一个三十出头、大学生模样的青年，平素喜欢穿着自己的懒汉鞋爬楼梯上上下下，弄得邻居以为他在锻炼。

　　早晨，他准时七点离家，晚上十点即回。公司在易盛大厦，算是杭州城里朴实无华的办公楼了。他经常步行过去。

　　小区周围几乎没人在意他。这个拥有80平米小房的年轻人，有一个可爱的孩子和幸福而又平常的生活。

　　他是另一个网络新贵。他一手创办的网盛科技，是国内A股第一家真正的互联网公司，号称“中国互联网第一股”。有媒体把他称为“网络一哥”。

　　他叫孙德良，和现有的互联网大腕张朝阳等相比，他土得像个古人。但他的生活是平静水面下急转的漩涡。

　　网盛科技前不久刚刚创造过深市第一高价，接近90元的天价，动态市盈率已经超过180倍，足以令美国纳市全体中国概念股都“望尘莫及”。按照市值估算，孙德良身价已高达30个亿；由于网盛股价一路扶摇直上，很多市场分析人士都表示“看不懂”，有人甚至直指网盛股价出现了“泡沫”，上市公司是不是参与了一场二级市场的炒作？

　　网盛科技的经营模式，也被业内怀疑。“不就是弄一网站，然后挨个敲门找客户在上面登小广告吗？”有人如此评论。一次，慧聪网总裁郭凡生甚至在孙德良做东的论坛上当面抨击——“网盛就是趴在玻璃上的苍蝇，有光明无前途。”

　　孙德良新提出打造“100个化工网”的战略目标，欲将运作化工网B2B的模式复制到其他行业网站，则引来更大的火药味道，孙德良是要叫板马云吗？

　　“哈哈！”面对越来越多的剑拔弩张，孙德良高声笑笑，发自肺腑的样子。他对郭凡生当面抛过来的狠话一点都不存芥蒂，“因为我和他是很好的朋友，我们可以理论。”他不温不火。那次是他们一起在论坛上探讨公司的模式。

　　孙德良还是笑：“郭凡生喜欢一上来就奔伟大的公司去，我呢，喜欢脚踏实地。”面对被怀疑恶意做庄炒作股票的大事，孙德良还是一副激动不起来的样子。不过他立即还击了，孙德良在沙发上挺立着，大声来了一句：“我，身正不怕影子歪。”

　　不说话时有点蔫，开口后声音十分响亮的孙德良表示，公司从诞生开始一直面临着各种挑战，光是和世界500强公司打官司就打了两次。“和不同的500强公司打。他们都是大个子，当时我们还是小朋友呢。”他补充说，“没有这两场看起来很坏的大仗，就没有现在的中国网络第一股。”

　　“恶语和险境，不一定就是坏事，真的。”孙德良又歪到沙发里去了。

　　拍脑袋拍出来的公司

　　1997年，孙德良大学毕业没两年就失业了。

　　他原先供职的公司，是当时中国最大的网站深圳讯业，精通外语的孙德良负责翻译。1996年他把国外通讯社、报社在互联网上的亚特兰大奥运报道翻译出来，出售给当时还不能派记者出国采访的国内媒体，赢利颇丰。那时还不是网站发展的“春天”，一方面没有网民支撑，另一方面运营成本又十分昂贵，深圳讯业旋即破产。

　　失业后的孙德良开公司。还是在网络业，因为“信息是可以卖钱的”。为开公司父亲出面为他做担保，找邻居借了2万元。孙德良清楚地记得，当时是2分息的高利贷。

　　最初他决定从服装网起步，因为浙江是服装大省。孙德良清楚地记得1997年10月16日，他出去参加一个服装展会。一场大雨把参展商和观众都淋跑了。孙德良只得去附近同学工作的化工公司避雨。

　　闲坐无事，孙德良拉开同学抽屉，发现全部塞满了名片，都是全国各地大大小小化工公司的。他一拍脑袋：“我就改做化工网吧。”他想出来的模式是收会员费加广告费。

　　这一临时动议，日后被孙德良视为最大的幸运。浙江恰好也是化工大省，化工原料价格瞬息万变，最适于网络平台操作。孙德良租下一间小平房，挂上“中国化工网”的招牌。他就这样和两个大学同学开办了作坊式的公司。中国化工网的会员费标准是：第一年1.2万元，以后每年6000元。几个人白天找客户，晚上做技术。一个个客户上门了，看了一眼，走了。

　　孙德良的第一个客户是上虞市一家化工公司的老板。他当着老板的面，用电脑迅速查找到该公司在全球范围内的合作伙伴、竞争对手等详细资料。这可是在1997年。孙德良的这一招迅速地说服了客户。

　　孙德良的订单不断飞来，“没有什么巨额大单，都是几万元左右的。”他回忆。越来越多的中国客户需要通过网络进行国际贸易。有人怕广告涨价，就干脆签下几年的合同。两个月后，孙德良赚到了20万。

　　和一家世界500强公司争夺域名

　　2001年9月3日晚上10点，孙德良临睡前习惯性地查询了www.chemnet.com的域名。

　　他已经用了几年时间，跟踪追击这个化工领域价值连城的域名。

　　此域名由英文chemical(化工)加net(网络)而来，是最早在互联网上出现的专业化工信息平台。此前该域名辗转买卖，价格已高达数千万美元。当时，澳大利亚最大的化工企业Orica公司拥有该域名。

　　那天深夜，孙德良却发现域名已经从澳大利亚转到了韩国。他马上一查，原来Orica公司没有及时续费，该域名被韩国一家互联网公司抢夺注册了。第二天一早，孙德良以9000美元从韩国公司买下了www.chemnet.com域名。他欣喜若狂。

　　Orica公司是一家世界500强公司，发现丢失域名，遂将孙德良的公司告上WIPO(世界知识产权组织)仲裁庭。为了应战，孙德良连日在上海寻觅了多家律师事务所，居然无人愿意代理。他意识到：“中国律师普遍不熟悉国际仲裁条款，关键是英文诉讼资料长达几千页，标的额又不高。”

　　孙德良和他的公司，一时陷入僵局。这时，孙德良晚上在家看电视，第一条新闻是美军入侵阿富汗，第二条便是中国即将加入世贸组织。他一拍桌子：“这个官司倾家荡产也要打。”用3年背过一整本英汉字典的孙德良决定自己出马，他找了公司几个懂外语和法律的员工一起备战。

　　10月19日，孙德良一举击败了Orica公司。由于恰逢中国加入世贸组织，这场官司成了中国入世后第一起知识产权纠纷案，大获全胜的中化网声名鹊起。官司之前，中化网的客户只有400多，此后迅速突破千位，在中国B2B网站首屈一指。“在中国5万家化工企业当中，已经上网的企业约7000家，现在成为中国化工网会员的是6000家。”孙德良说。

　　孙德良的第二仗输了

　　这次找上门来的是中国化工进出口总公司，状告孙德良的中化网络有限公司侵犯商标法。其时孙德良正兴冲冲地规划公司去门槛相对低的香港上市。败诉后孙德良的公司更名为“网盛科技”。赴港上市计划只得搁浅。遭受打击的孙德良并未停步。到2003年，他想出了一个高招：“既然所有的网络公司都是在海外股市上市，那么网盛科技干脆就掉头国内，做中国互联网第一股。”

　　2006年10月31日中午12：45，网盛科技上市进入最后环节：董事长答辩。孙德良带了两个同事一同上京，两个人拿着手机编好了短信，一个是“通过”，一个是“失败”，只等着孙德良出来告知结果后，就立即发送给公司。

　　答辩大厅里，孙德良面对着7位评委，平生第一次大脑一片空白。当时有两家企业同时进行答辩，一家国务院直属企业已经通过。孙德良感觉网盛科技再获通过的概率极低。

　　下午1：05，证监会最后宣读网盛科技获通过。孙德良喜极而泣，这是他生平第一次为公司落泪。

　　“30个亿？就是个精神享受”

　　孙德良很受用“中国互联网第一股”这个称号。“在国内上市产生了巨大能量，一个月内，效果相当于做了几个亿的广告。”他说。

　　同时，孙德良的个人财富也急剧增加，一跃升至30多亿元。当年帮他借债的父亲，也已拥有上市公司9.255%的股权。但孙德良似乎真的不关心自己的财富：“我每天最多只看一次我们的股价。”现在股市上网盛科技的价格？他摆摆手，认为早就和它们没关系了。“30个亿？就是个精神享受。”他说话的时候，喜欢捂着嘴。

　　“现在我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带好我的团队。我们还很年轻，要满含激情继续爬楼梯。”一次，浙江企业精英典礼上，他就真一路爬楼梯走到十几层高的会场，“给员工一个象征。”

　　创业以来，孙德良最不喜欢一路狂飙像坐直升飞机的感觉，“升得快，摔下来粉身碎骨，没有爬起来的机会。”别的互联网公司大肆烧钱之际，孙德良拒绝任何风险投资，默默做市场赚钱。互联网泡沫开始破灭时，孙德良稳稳当当做了化工网站的老大。

　　1997年，孙德良开公司的初衷是一年挣十几万，在杭州买幢房子，安家立业。现在，公司上市了，孙德良也没换过那套房。

　　在公司运营上，他依然传统。也有灵光一闪的时候，“看见www.netsun.com(生意宝域名)了吗？也是我花钱从美国买回来的。我觉得，netsun代表太阳系。除了太阳以外，周围总要有恒星吧。我要打造100个化工网。把运作化工网的模式复制到服装网、蔬菜网等等其他行业网站上去。”

　　学计算机的孙德良在讲述过去时总能把关键节点的时间精确到某月某日。2007年4月8日是他另一个重要的日子，“我们推出了生意宝，这是一个基于行业网站联盟的商业门户与搜索平台。”6月5日，他花了近千万元并购了中国服装网，接着是机械网。他想把这些网站收来后，全都放到生意宝这个“宝囊”中。

　　“我已经认定了，未来3到5年扩大行业网站，行业网站已经是一个巨大的产业了。天下之势，分久必合。”他说。同在杭城，同做中国B2B市场，孙德良与马云至今未谋一面。他笑称：“可能缘分没到吧。我一点不认为我在叫板马云，我们两人的B2B有本质上的不同：我是联盟，他是单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