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跃身后:拷问互保式产业集群(图)
压垮飞跃的稻草
飞跃的巨额债务是怎样形成的?什么是导致其资金链断裂的最后一根稻草?
“我就是太相信规模经济、园区建设、先进装备、新型工业化、国际化万岁、出口万岁。”邱继宝曾这样对媒体总结对此次危机的反思,“这些东西投入巨大,等产出的时候,就觉得费用这么大。”
台州市缝制设备行业协会5月发布的调研报告将飞跃集团的问题归结为“近年在技术进步、产业升级、国际化等方面投入过大、战线过长,部分产品产销急剧下降,再加上紧缩的货币政策给企业资金链带来了很大的压力”。
两个“异曲同工”的说法,确实可以找到足够佐证。在飞跃公司网站上,“飞跃集团”的构成除了飞跃股份有限公司、飞跃进出口有限公司等近10家以邱继宝为法定代表人的公司和22家国内销售公司,还包括18家海外分公司——由于邱一直强调“人才本土化”,海外分公司的人力成本大幅提升。
台州市外经贸局的数据显示,今年1—4月,飞跃出口总额1848万美元,较去年同期的3300万美元下跌44%,仅相当于2007年全年出口的1/5。而一直以来,出口业务在飞跃的收入中占八成以上。
不过,在接受早报记者采访时,多位熟悉飞跃的当地人士认为,该公司的问题出自内部,“主要是管理问题”。
飞跃是典型的家庭企业。以核心企业飞跃集团为例:早报记者查阅到的工商登记资料显示,公司注册资本2.58亿元,法定代表人邱继宝拥有93%股权,其妻阮云兰拥有7%股权。目前,邱继宝有不少亲戚在集团任高管;在机械、电子、纺织产业,邱继宝的亲友也分别拥有众多公司;飞跃的配套也有很大部分由其亲戚提供。“这就很难管理,最终表现为内控不严、成本不断上升。”台州一家缝纫机企业负责人说。
内控不严导致成本上升的表现之一是“损公肥私”。这位负责人向早报记者隐晦地表示,飞跃“待遇”之高是当地的“美谈”,有很多销售员愿跳槽到飞跃,一方面是因为待遇确实比其他公司好,另一方面,销售员自身也有“赚钱”空间。
“业务员只有提升业绩,待遇才能得到提高,但飞跃集团很多地方的销售实在不很理想,业务员或区域经理却可以捞到不少好处,这个漏洞是很大的。”
另一位知情人士则向早报记者表示,飞跃负债如此之高,与其扩张太快、太猛有关,“扩张太快也是内控不严导致的”。房地产市场火爆时,邱继宝在天津、山东都有投资,但在别人“大把赚钱”的同时,飞跃几乎没有太大收获,却给公司造成了不少资金压力。
“政府式”救赎的背后
在接到飞跃“申请破产”的信息后,浙江各级政府已定下“帮助飞跃”的基调。“台州市政府派出的工作组已进驻飞跃,全面接管账目,目前在加班加点,摸清‘窟窿’到底有多大。”6月13日,台州一位政府部门官员告诉早报记者。
具体措施也渐次展开。其一是,通过浙江省政府协调,飞跃的各家贷款银行已达成支持企业发展、不压缩贷款的协议——6月16日,浙江多家银行人士向早报记者证实,针对飞跃,目前确实在系统内发送了“不压缩贷款”的通知。其二是,台州市、椒江区政府已采取资产重组、临时借用资金、收购资产等方式,帮助飞跃维持生产。
政府伸出援手,一方面是基于飞跃及邱继宝的既有“光环”,另一方面则担忧其倒下后给产业与区域经济带来的骨牌效应。
飞跃所在的椒江区下陈街道是全国最大的缝纫机生产基地之一,产量为全国的1/3。2006年,下陈街道有缝纫机整机企业40多家、零配件企业400多家,其中为飞跃供应零件和配套的达1/4。
“作为同行,我们都希望飞跃好起来,缝纫机业圈子小,不存在一个企业倒下去、其他企业就能因此好过起来的情况。”台州一家缝纫机企业负责人对早报记者说。目前还有货款在飞跃手上的椒江零配件供应商李贤林说:“一直以来,与飞跃做生意都挺好的,没有邱继宝就没有我们。”
更大的隐忧是对区域经济的影响。台州市发改委的“2008年春季经济运行报告”表示,该市经济具备“块状经济、产业集群”的特征,企业经营关联度大,相互借贷、担保较普遍,在经济繁荣上行时期可相互扶持、加快发展,到经济紧缩下行时期,某些企业的资金周转不畅便可能引发更大范围的经营风险,“产业风险易演变成区域经济系统风险”。
早报记者注意到,在飞跃集团的互保公司名单上就有在台州工业企业综合实力排名分别列第一、第三位的钱江集团、星星集团。“飞跃一旦倒下,风险可能转嫁到与其有互保关系的公司。”台州一家律师事务所的负责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