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济半小时:中国皮都温州水头的生死之痛
从鼎盛时期到现在,短短两三年的时间,这个镇的皮革生产和销售急剧萎缩,当中有不少工厂在上班时间也是紧锁大门,在基地的一个主要路口,记者见到一家企业的楼顶上悬挂着一幅大型广告牌,上面赫然写着皮都龙头企业的招牌,厂区的花园里摆放着精致的盆景和喷泉,在每一栋生产大楼上也都整齐地张贴着安全生产治理污染的生产标语,一切都显得井然有序,然而当记者进入到这家工厂内部,看到里面情景时,却大吃一惊。
记者:“发现厂房里面空无一人,在我的左侧放满了加工皮革用的转鼓,我数了一下一共有11个转鼓闲置,在我的右侧放满了这样的架子,这个架子应该是时间很长了,因为上面有一层厚厚的灰尘,这上面有标签,写的是蓝色成品皮, 实际上这已经是可以出售的皮了,但是现在还堆在这里。”
记者在现场看到,整个工厂占地数千平方米,一共有四层楼高,然而在整个厂区内见不到一个从事生产的工人,工厂的地板上随处都散落着加工好的皮革制品,用于加工皮革的圆形转鼓全部被闲置在墙边,平整皮革的加工机上甚至放着没有来得及取走的皮革制品,设备的表面锈迹斑斑。
在水头镇,从事制革的企业有550多家,其中产值超亿元的有6家,前面我们看到的宝利皮具公司就是其中之一,然而,如今在水头,像宝利这样处于停产或半停产状态的企业并不是少数,整个水头镇,也因为制革业的衰退而显得有些冷清,这个几年前还盛极一时的制皮之都,怎么一转眼就变得这么萧条?来看看我们记者对另一家皮革企业的调查。
峰丽工厂的管理人员告诉记者,今年他们买进来的生猪猪皮价格从三四十元上涨到八十元,一年时间翻了一倍多,然而加工好的一张猪皮,能劈开分成三层皮革,这三层皮革全部加在一起顶多也就能卖100元左右,而工厂工人的工资现在也提高了近三成,在工厂的一间办公室里,记者找到了这个厂的黄老板,他说因为现在没有生意可做,白天大部分时间他就坐在这里看看电视。
温州平阳峰丽皮革公司总经理黄开峰:“现在我们皮的利润很低,像我们做皮的一尺皮赚到一两角就不错的,一张皮最多只赚一两元,你一百来元成本只赚一两元,是这样的,还平时做不好,如果哪一道做不好是要亏本的。”
黄老板告诉记者,他的企业是在经历了一次全行业停产后刚刚开始恢复生产的,由于制革所用的化学制剂大量排入江河,水头镇的严重污染曾一度被列为全国十大环境违法典型。
温州平阳县副县长陈景宝:“前面这几年你虽然赚了点钱,但是你赚的基本是环境的钱,你基本是没有污染整治把它整治好,所以从政府的角度就出台了相关的政策,就是说一个转鼓,削掉一个转鼓,我们给他补助三万块钱,就是用资金来弥补,所以后来政府整个是拿出了1.435个亿来弥补这个削掉转股的,这个适当的给他们来补助。”
陈景宝,平阳县副县长,也是当地治污工作组的总指挥,陈县长告诉记者当时是希望尽量缩减那些没有治污能力的小企业,同时鼓励大企业集中生产集中治理,已达到达标排放的目的。
黄开峰:“治污这方面我每一个转鼓投了50多万元。”
黄开峰所在的峰丽公司是当地的明星企业,在生产规模和质量上,在水头镇都名列前茅,他也希望通过一轮行业洗牌,使他的皮革产业在当地能够真正地发展下去,因此,黄开峰不仅花了上百万元收购了小企业削减的转鼓,还兴建了专业的污水设施,在所有污染治理完成后,黄开峰的企业具备每天一万张猪皮的生产能力,去年底他在前往东莞跑订单的时候本想争取到更多的订货,然而这时候黄开峰发现原先东莞的一些鞋业公司,已经有近四分之一停产倒闭,仍然在生产的那些企业采购量也大大减少了。
黄开峰:“最少差了三分之一这样的。”
提到隔壁的宝利皮具厂,黄开峰告诉记者,那个皮具厂的老板是兄弟二个人,现在在山西买下了一个中型煤矿的开采权,已经有三四个月没有回来了,而黄开峰本人也一直希望能够转向开采业,只是由于煤矿资金投入大,他目前还没有能力筹集到这么多的现金。
黄开峰:“基本上资金也引不出去,现在买一万张皮就要九十来万元,像我们这个厂每一天要两千来张皮,你五天就一车,是这样的。”
这里的老板告诉记者,由于上游制鞋企业的产量锐减了近三成,导致他们的皮革加工行业的需求量也急剧萎缩,再加上国家今年取消了他们8%的出口退税,而企业贷款的年利率上调到7.47%,而这一家加息措施不仅会影响到向银行贷款的企业,所有外贸企业因为使用半年或三个月信用证,也都要向银行支付3-4%的利息,而原材料和用工的价格也提高40%,仅这几项加起来,企业的经营成本至少提高了近三成,但是因为市场萎缩,他们的产品提价的空间连10%都很难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