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海盐衬衫总厂厂长步鑫生：是时代选择了我！

　　生意社9月2日讯　步鑫生：浙江海盐人，1980年出任海盐衬衫总厂厂长。他在企业内推行打破“大锅饭”的改革，企业飞速发展，1983年成为全省衬衫业的“领头羊”，步鑫生成为全国企业改革的先进人物。后由于扩大生产规模的决策失误，海盐衬衫总厂陷入困境，1988年步鑫生被免职。

　　8月25日，我们得知步鑫生在海盐，立刻从杭州驱车前往。这次采访我们已经候了多时。

　　白色T恤、笔挺西裤，瘦小却精干矍铄，76岁的老人声音宏亮、谈锋尤健。言谈中，仍听得出当年那股敢闯敢冒、不服输的冲劲。

　　这位25年前的改革明星，经历了辉煌、陨落、创业、沉寂，目前在上海安享晚年。可海盐衬衫总厂，始终是他心中挥不去的记忆；而步鑫生，也永远被定格在中国改革的史册中。

　　步鑫生的名字第一次广为人知，是1983年4月26日，《浙江日报》以一个整版的篇幅发表了关于步鑫生的长篇通讯《企业家的歌》，全省二轻系统首先掀起了学习的热潮，并向各领域扩展。同年11月16日，《人民日报》刊出题为《一个有独创精神的厂长》的报道，并以编者按的形式披露了当时中央领导的批示内容：“对于那些工作松松垮垮、长期安于当外行，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的企业领导干部来说，步鑫生的经验当是一剂良药，使他们从中受到教益。”

　　“当时，我并不知道那就是改革。一切都是市场逼出来的！”回忆中，步鑫生实话实说。

　　1980年，步鑫生接手海盐衬衫总厂，全厂只有300多职工，年产四五十万件衬衣，近一半却只能堆在仓库里。

　　必须去找业务！业务来了，如何提高生产？产量上去了，质量问题又出来了……头脑灵活、敢想敢干的步鑫生，被逼得一步一招，使出了那些后来广为传扬的几大“板斧”：

　　——学习农村联产承包责任制，在车间实行“联产计酬制”：做多少衬衫，就拿多少工钱，上不封顶，下不保底。当时的概括是：“打破大锅饭”。

　　——抓质量，做坏一件衬衫要赔两件。“你砸我的牌子，我砸你的饭碗”，此语曾经风靡一时。

　　——每年要开订货会，邀请全国各地百货商店的负责人到海盐来，吃住行由他们全包，每年大约要花8000多元，这在当时可不是小数目。

　　——打响衬衫的牌子。步鑫生常说：“靠牌子吃饭可以传代，靠关系吃饭要倒台！”1982年，上海最热闹的大马路上仅有三个广告牌，其中就有海盐衬衫总厂的“双燕”广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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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系列的举措，让海盐衬衫总厂迅速走出困境，飞速发展。1982年，海盐衬衫厂以年产130万件衬衫的能力，步入著名衬衫厂行列。1980年至1982年间，实现税利164万元，这在当时的中小企业中已是相当高的。

　　每破解一个矛盾，都必须创新；每创新一步，都伴随着尖锐的冲突——当时，这些做法在不少人看来，简直是“离经叛道”。争议不可避免。1984年2月27日，《人民日报》再次以《要积极支持敢于改革创新的干部》为题，并用“中共中央整党工作指导委员会办公室按语”这种异乎寻常的形式，表示对步鑫生改革尝试的支持。

　　步鑫生成了企业英雄。媒体对他的报道铺天盖地，他被增选为全国政协“特邀委员”。

　　然而，仅仅四年，偶像突然坠落。

　　很多研究“步鑫生现象”的学者认为，步鑫生创办年产30万套西装厂是他失败的开始。

　　步鑫生回忆说，当时有些人希望他上西装厂并达到相当规模，他抹不开面子，没有坚持自己的想法，最终上马了年产30万套的西装生产线，18万美元的预算也变成了80万美元。

　　但是，1985年西装流水线建好，此时国内西装热已经过去，西装根本卖不出去。新建的厂房、引进的流水线，沉重的资金压力从此使企业喘息不定。

　　1988年1月，步鑫生被免职。

　　回首当年，步鑫生认了一条错：“那时候冲得太猛！规模搞大了，人才又跟不上，失控了。”但他认为，如果继续给他机会，未必会满盘皆输。

　　免职后，心有不甘的步鑫生一跺脚离开海盐北上，先在北京承包一家亏损的服装厂，创办了“金宝路”衬衣；后又接手处于亏损状态的辽宁盘锦服装厂，推出“阿波罗”衬衣……

　　如今过着悠闲生活的步鑫生，当然抹不去对那段历史的心结。“是时代选择了我！”从昔日镁光灯下走出来的步鑫生，对25年前的往事做了总结。

　　记者感言

　　1983年秋天，在农村改革风起云涌之际，城市经济体制改革、特别是工业企业改革怎么搞，成为中国突出的课题。治厂有方、敢想敢干的步鑫生正好成为活榜样。尽管他的具体做法存在这样那样的争议，但他敢于改革创新的精神，至今仍值得肯定。但是，“改革明星”的迅速陨落，同样也发人深省：在市场经济条件下，企业要健康成长，必须尊重市场规律。否则，企业家纵有三头六臂也难以持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