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绣：缩千里于尺幅 绣万趣于指下

　　“闻识天下百类货，此间风物属苏绣。”素有“古今中华第一绣”之称的苏绣，历史悠久，手工技艺精湛，与昆曲、评弹、宋锦、明式家具一道，被列入第一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

　　秋高气爽，再访姑苏。我们直奔“苏绣之乡”而去。

　　家家架绣棚，人人飞针巧

　　甫抵苏州，听市旅游局的同志说，要了解今日苏绣，不能不去镇湖绣品街。

　　镇湖位于太湖之滨，三面环水。长达1700米的绣品街上，有近400家绣庄、店铺，多是前店后坊。“家家架绣棚，人人飞针巧”。少女或老妇坐在工场里飞针走线，一座座山林，一片片湖海，一只只蝴蝶、小猫、牡丹，在她们的绷架上一点点诞生；飞檐碧石、栋宇轩窗、现代建筑，在她们手上变得气韵生辉。

　　走到绣娘姚惠芬身边，她正埋头创作自己擅长的水墨绣，身旁摆放的《写意花鸟》、《吴门桥》等作品，以黑、中黑、灰、淡灰等色为主，浓淡相宜，虚实交融，意境幽远。好的苏绣作品，有“不是绘画胜似绘画”之誉，我们初识其味。

　　据镇湖刺绣管理办公室主任濮晴春介绍，目前全镇人口不到两万，绣娘却达8000人。苏绣已成为镇湖的重要产业，近年每年产值逾5亿元，给农民带来4500元的人均可支配收入，约占农民收入的65%。镇湖被文化部命名为“中国民间(刺绣)艺术之乡”，不断有绣品在国际上摘金夺银。

　　绣工有女又有男

　　苏绣史上又称“丝绣”，亦谓“女红”。据《说苑》记载，2500年前苏州就有刺绣服饰，而且是起始于民间。至明代，苏绣开始形成“精细雅洁”的独特风格。其时，刺绣欣赏品多采用文人画稿，出现了专为皇室御用的宫廷绣和商品绣。至清代，苏州被称为“绣市”，有绣庄150多家，绣工达10万余人。

　　当今苏绣分日用品、艺术品两大类，日用品集中在三个领域：一是婚庆刺绣，产品有龙凤百鸟被面、鸳鸯枕头、绣花鞋、婚礼服饰；二是丧葬刺绣，包括丧服、幔、幡、寿鞋等；三是生活杂件刺绣，如绣花台布、手帕、围巾、浴衣等。这些刺绣产品虽用途不同，内容不一，但花鸟、动物是“永恒主题”，代表作有双面绣“猫”、“金鱼”等。20世纪70年代至90年代，“苏绣大军”每年不但生产出大量的日用绣品满足市场需求，而且在拓宽新门类、采用新材料、应用新工艺等方面做了大量探索，将刺绣和镶、嵌、印、贴、雕、绘等各种技艺综合运用，制作出了一批批具有现代审美感的产品。苏绣日用品很快发展成10多个大类、2000多个品种，产品远销100多个国家和地区。

　　苏绣绣工以女性为主，但是创造者也并非清一色绣女。我们闻听这样一个故事：“耳顺之年”的顾家翘是位“姑苏爷”，他爱好苏绣，刻意创新，自1999年起，在悉心研究苏绣技法基础上，先后以国外人体摄影作品为蓝本，创制成首幅人体摄影双面三异绣，还绣制了在绣品两面表现出不同针法的《月色荷塘》、《天鹅舞》等作品。2005年，他创制出双面五异绣《白猫和熊猫》，以及通过灯光能尽现绣品细部的隐亮绣《东方明珠》，实现了苏绣的历史性重大突破。

　　上乘之作讲究“针功夫”要观摩苏绣精品，景德路上的苏州刺绣研究所是必到之处。1957年成立以来，该所人才济济，良工辈出，将传统技法发展到40多种，把历史上尖端绣种“双面绣”、“乱针绣”、“发绣”等推到精致阶段，形成图案秀丽、色彩典雅、针法丰富、绣工精细的精品特色。与研究所毗邻的中国苏绣艺术博物馆，陈列自汉代至今的绣品200余件，其中有从北京大葆台燕王墓、湖南长沙马王堆一号汉墓、苏州虎丘塔等地出土的苏绣绣片等；有清末民初苏绣艺术家沈寿的仿真绣，以及现代发展起来的双面异色绣、双面异色异样异针法绣等作品，是展示苏绣历史和精品的重要窗口。

　　苏绣缩千里于尺幅，绣万趣于指下，如何分辨与品赏上乘之作？苏绣界的一位行家告诉我们，除分辨题材、质料、观感外，更要注重针法、做工。苏绣制作看似简单，实则繁复，一件30厘米规格的绣品，通常需花半月才能完成。只有做工细致、针法精密，绣品才能达到品位。陪同我们采访的研究所赵明珠女士告诉我们，甄别绣品，需从轮廓、质感、丝理、颜色四方面区别上品与次品。比如，“劈丝”是苏绣工艺之一，即将一根花线分为若干份，越细相对越难。她指着一幅“牡丹”绣品，在纸上画样说：“这片绿叶的顶端，好手在会合处向上绕针，趁势往下缝合，但技法低者就不明其理，常到这里缺二三针，差口气。”要让花叶变活，需要“针功夫”。

　　苏绣并无真伪之辨，只有优劣之分。在研究所车间现场，我们看到一幅宽8米、高3.7米的巨幅绣品《林中小鸟》，由12位绣工花费10个月完成。绣工们采用虚实相间的乱针绣法，通过层层变化的色彩和线条针脚的不同运用，表现出远与近、实与虚、动与静的艺术魅力。苏绣高手绣制作品时往往不用底图，只有一个图案的轮廓，其余要自行发挥。刺绣不是简单地临摹仿造，既要有刺绣技能，更要求扎实的美术功底，凝聚了绣工的再创造。

　　温馨提示：如今在苏州几十个旅游点、几百家经销店内，苏绣随处可见。苏绣质量高低一看做工，二看装裱。一般来说，做工粗糙的绣品整幅用一根线绣制，基本上只绣出个轮廓；而精细作品，在最细微处见功夫。再看装裱，一幅不错的作品用了红木装裱架，自然不同凡响。一般而言，3米之外是观赏刺绣作品效果的最佳位置与角度。平庸的绣品，不管从哪个角度看，画面只是个平面，缺乏层次感和立体感。好作品恰恰相反，远看不是画却胜似画，近看针脚匀称、紧凑、细密。(管志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