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非物质文化遗产系列——从花朵到花朵

　　生意社11月9日讯　许多传统手工艺被光阴埋藏或者抛弃，当年低头做埋葬或者抛弃工作的人们觉不出可惜，以为是大浪淘沙，除旧布新；是丢掉了包袱，挣脱了负担。等到有一天忽然发现老的不全是坏的、腐朽的、没有生命力的，新的不全是好的、充满生机的、寄托了未来希望的，我们是不是会再想起那些埋葬或抛弃在光阴中的传统手工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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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农历8月开始，棉花就有开的了。

　　花落实生，实亦称花，棉花的一生是要开两次花的，但第一次和第二次完全不同。第一次开花就像杏树开花梨树开花，花落之后，果实渐渐长出，长大。棉花第一次开花，花似葵，小，有三种颜色，黄白、红、紫，据说“黄白为上，红则结棉有色，为紫花不贵”。第一次开的花落了，长出果实，叫棉桃，棉桃逐渐长大，长结实，长硬，到农历的8月，棉桃裂开，有三瓣的，也有四瓣的。

　　 棉花第二次开花，开出的是白花花的棉絮。“桃裂絮见为棉熟，随时采之。此枝已絮，彼枝犹花，相错如锦。自8月后，妇子日有采摘，盈筐襭衽……霜后叶干，采摘所不及者，黏枝坠陇，是为剩棉。至10月朔，则任人拾取无禁”。收回棉花的农民，最终还是要叫棉花开花的，这次开花，和前两次有着质的不同，要借助人工，结出棉线和棉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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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棉花纺成棉线前，要去籽，要弹。弹成的棉絮用筷子或者高粱穗干，拘成节，取下挂在山墙上的木纺车，嗡嗡地转起来，棉线在嗡嗡声中，在左手的拇指和食指上，拉出长长的棉线。棉线缠在锭子上，再拉。然后又缠，又拉，棉线渐渐把锭子缠得丰满，丰满成圆锥形，足够大，褪下棉线，重新再纺。

　　 30多年前，生长在河北农村的许多孩子，冬天，都是听着祖母和母亲的纺车声入睡的。半夜醒来，纺车还在转还在响，油灯下，祖母和母亲还在纺线，嘴里似唱似说，纺线挣钱，织布，“棉贵纯白，土黄色亦可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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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棉线纺好，还得络，还得经。线络好了，也经好了，才织布。

　　见过一台黑色老织布机，多年没人用，露天放在邻家当院，一年一年，被人忘了似的，忽然有一天想起它来，再找，发现已没了，问那户人家，说，早卸了拆了，能他用，他用了，不能他用，当劈柴劈了，烧了。

　　 到威县王目村前，我以为不会再见到多年前见到的土布纺织手艺，没想到在眼前消逝多年的传统技艺还会复活，活灵活现。王目村还保留着传统的土布纺织的工艺，而且相当完整。从纺线，经线到用织布机织成布，在72岁的村民郭焕芝家，土布纺织的主要工艺全可以看到。坐在一台织布机前正织布的郭焕芝，满头银发，身体硬朗，一把梭子，从左手到右手，眨眼又从右手到了左手，一来一往间，像土地般朴素的土布，在面前一寸一寸长长，长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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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民国年间，威县的棉花种植面积已达30多万亩，官地村有织布机400多架，每天能织布800多匹；丁家寨有织布机800多架，每天能织布1600多匹。河北的土布纺织工艺不仅仅在威县还有保留，在高阳、广宗、巨鹿、鸡泽以及魏县等地也有保留，并且有的已成为国家级和省级非物质文化遗产。

　　清末和民国年间，高阳布闻名中外，“所谓高阳布，其产地并不限于高阳一县，其范围包括以高阳为中心，联结周围三十至五十里之内的蠡县、清苑、安新、任丘等县的全部或一部分地域。最盛时期兼及河间、肃宁两县的边境村庄，形成了历史上的高阳织布区”。

　　在邯郸的一些村庄，土布纺织工艺有搓花结、纺线、打线、染线、浆线、络线、经线、印布、掏缯、闯杼、绑机、织布12道工序，经纬色线的设计排列和缯的多少，决定布的条格、花纹。条格和花纹布多达200多种，有菜瓜道、半个脸、合股线儿，有席子纹、筛子底儿、石榴子儿……

　　 1970年代，鸡泽有织布机3万多台，农闲时从事纺线的妇女达5万多，各家各户几乎都进行纺、浆、经、织，土布上可织出“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鹤飞凤舞祥云照，龙腾虎跃瑞气高”等吉祥文字，鸡泽土布织字成为当地一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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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织好的布也能开出花朵。

　　沙河的豆面印花技艺至今已传到第八代，这门手艺的原料是靛、本地产大豆面粉、石灰粉和白土布。用清水洗去白布上的浆粉，晾干，熨平，把白布铺在木案上，把图版铺在白布上，即可印花。花色印好，晾干，再下染缸染，出缸，再晾干，刮刀除去豆面，整套工序完成。我没看到具体的操作过程，在沙河城北街看到的只是成品，青底，白花白凤凰。

　　豆面印花布花样多，秀丽典雅，不褪色。

　　磁县的印花布，主要颜色有蓝色、粉色和红色，有蝴蝶、蝙蝠、龙凤、花草、鱼虫图，还有喜鹊登梅、麒麟送子图，或白底蓝花，或蓝底白花。邯郸另有一些地方，染布仍采用传统的槐蓝靛，能染出凤凰菊、石榴莲双桃、凤凰戏牡丹、狮子滚绣球、鱼拱莲、狸猫卧莲等图案。

　　 河北还有染织彩印花布，底色用黄、粉红、淡绿、淡蓝等色，底色染好，印花，先印粉红或大红，后印深红，再后印绿色，最后印紫色。色印好，晾干，而后再高温熏蒸，加固色彩，清水漂洗，这样完成的花布鲜艳明快，喜庆大方，乡土气息浓郁。临漳的彩印花布，据说有鸳鸯卧莲、丹凤朝阳、富贵牡丹、孔雀开屏等100多种图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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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布叫土布，河北有些地方也叫粗布，或笨布。

　　土布能织平纹、斜纹，能织方格、汉字和花鸟鱼虫。方格布又可织斗式方格、竹节式方格和水纹方格，汉字布又可织王字、土字、双喜字，花鸟鱼虫布又可织成代表喜庆、吉祥、富贵的石榴花、荷花、蝴蝶、鹿等图案……

　　好的土布结实，贴身舒服。可做床单，做被褥，做包袱皮，做门帘、围裙、头巾，做聘闺女的嫁妆……

　　如今手纺线多被机纺线取代，土纺织品也多为机纺织品取代，但喜欢土布的人，从中看见了科技，看见了艺术，看见了民俗，看见了信仰，看到了传统文化，看到了文化的价值。

　　———因此更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