纺织之都:微笑曲线上的攀爬
1997年,绍兴县政府拿出当地主要的轻纺市场资产,组建了中国轻纺城公司,在上海交易所上市。
2000年前后,在经历了“买全国、卖全国”的黄金年代后,轻纺城[8.99 1.93%]出现了外商。从此,纺织品出口风潮随之翻涌。
一个常见的画面是,外商到市场后,前往企业看货后下单。这一简单模式,从此成为绍兴县的富豪流水生产线。“当时出口一个集装箱,就能赚到20多万元。”王亚亭回忆。
是时,在浙江省和绍兴市的大力推动下,绍兴县柯桥镇已经成为国内最大的纺织品集散地。一时间,中国轻纺城汇集“天下万布”。
纺织业已经完全成为绍兴市安身立命之本。据不完全统计,仅绍兴一县,目前就拥有纺织从业人员20余万人,生产着全国四分之一的面料、30%的印染产品、全球四分之一的化纤面料。
王亚亭曾经的公司,在2003年前后达到顶峰。当时,他的纺织企业总资产达到4.6个亿,旗下有六七家子公司,以惊人的速度覆盖了坯布、工艺品、贸易、物资、房产等多个领域。
不过,光鲜表面的背后,是杠杆率极高的银行贷款、担保和民间借贷。这并不是王亚亭一人面临的问题。当时的绍兴县一决策官员,曾多次向当地企业家们喊话:“大发展小困难,小发展大困难,不发展更困难。”
过去几年中,“吃不光、用不光、还不光”被用于形容绍兴当地的大型、特大型企业的资金状况。这些企业高负债经营模式蔚然成风,除了银行贷款外,相互之间抵押担保盘根交错。
但是很快,王亚亭为自己的冲动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公司的资金链断裂,旗下资产被同乡的一家知名企业所并购。“我是个不服输的人,凡事都争先,结果规模上了,管理没跟上。”
这只是个引子。2008年之前,这座纺织城就开始流言蔓延,一些企业因为产能和市场不匹配、管理粗放等因素暴露了严重的资金问题。当金融危机真正来临时,全行业随即受到重挫。
转向何处
几个月前,随着一系列破产公司的重整工作接近尾声,国内外市场逐渐稳定,绍兴似乎开始平静下来。
在这场大救赎中发挥主导作用的当地政府,开始酝酿对民营企业加强监管。
近期,一份名为《绍兴市关于新形势下加强民营企业监管的调查和思考》的内部调研报告在企业主之间流传,报告大意是政府可能“成立民营企业党工委和纪工委,视情况派党组织负责人进驻大中型民营企业”。
《报告》还提出,将在各开发区、乡镇建立内部审计指导机构,在重点骨干企业中建立和实施企业内部审计体系,并重点对企业财务、资产和资债状况依法进行审计。
这意味着,以往只针对国企和政府机关的监管方式,被照搬到民营企业中来。对于该办法的可行性,绍兴当地政府在1200家规模以上企业中做了调研,据称有300多家表示赞同。
比如绍兴大型纺织集团之一的华港集团,主动邀请政府派驻官员,从今年6月份开始,绍兴县建设局规划处的徐志军就已经进驻公司帮助开展工作。
“我们会让驻企指导员参加大多数公司会议,也给他看财务报表。”华港的老板肖国英说,但真正的决策权还是在企业股东手里。
不过,一些民企却不太欢迎这个模式,担心政府官员进驻后给他们带来麻烦。这种监管方式,也未获得舆论的支持,成效也尚不得知。
除此之外,对于绍兴来说,更重要的是对纺织业发展模式的改革——当地拥挤在“微笑曲线”底部的制造业,需要大幅调整。
“中国轻纺城需要‘二次创业’,”中共绍兴县委书记徐焕明说,目前该县不仅要全力打造全球纺织品的制造中心,还要做贸易中心和创意中心。
为了提升影响力和专业性,绍兴县投资50亿元“划行归市”,将单一的化纤面料市场,扩建为包括轻纺原料、纺织面料、服装辅料、家纺家饰、纺织机械等市场群。原本一年一度的柯桥纺博会改成一年两届,并升级为国家级展会。
据了解,目前绍兴县还尝试接通企业与海外采购商之间的贸易通[0.89 0.00%]道,缩短链条,削减中间商的层层利润。
而对纺织品设计端的重视,绍兴县在纺博会期间表现更为明显,关乎纺织创意和设计的环节,得到了展会组织方极大的推介。来自全国各地的设计师和工作室,云集柯桥。
“但如何让这些人能够留下来,是最重要的,具体细节绍兴正在研究。”浙江现代纺织工业研究院的企业服务部长金关秀说。
位于绍兴县的浙江现代纺织工业研究院,专门为一些没有设计、检测能力的中小企业服务,其中包括检测、纺织品分析、数码印花等九大业务中心。目前,当地已经有2000多家中小企业,成为该院的长期客户。
“虽然很难,但这对绍兴纺织业而言,是一个必须的方向。”已远离尘嚣的王亚亭言语中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