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制造业:“用工慌”和“升值慌”的双重煎熬
生意社1月17日讯 作为亚洲最大的纺织面料生产和交易中心,浙江省绍兴市每年需要100万名来自外地的农民工。但是,今年绍兴向偏远贫穷的内地劳动力输出大省招工时,却第一次遭到了官方的拒绝。
“这是历史性头一遭。”绍兴市就业管理局副局长张浩说,“以前都是他们求着我们去招人,现在却不欢迎我们了。”
张浩说,就业管理局每年都会要求企业上报用工需求,然后统一向四川、重庆这些地方的就业管理部门提供招工信息,由对方组织工人。多年来,民工输出地和输入地都把对接劳工作作为政府为企业和老百姓的一项服务。
令绍兴市就业管理局更为不安的是,四川等地就业管理部门还派人来长三角地区看望本省农民工。“名为看望,其实是来动员,目的是劝说外来务工人员能回去就业,因为当地也开始缺人。”张浩说。
沿海制造业基地和西部地区开始争夺劳动力。“当然愿不愿意回去还是看打工者,说到底其实就是工资待遇的博弈。”张浩说。
2010年,绍兴市劳动保障部门做过一次抽样调查,75%以上的外来务工人员期望每月收入在1800元以上,包吃包住、每周至少休息一天、工资按时足额发放。
“绍兴大部分企业还不能达到这种要求。”张浩说。
在世界最大的小商品集散地义乌,企业主也开始担心春节过后,有多少员工会回来。义务市就业管理局长黄允龙认为,关键在于企业提供的工资待遇和工人心中的理想水平差距太大,导致工人频繁换工作或回家乡另谋出路。
“一个月少拿个四五百块钱,我宁愿回老家,因为除去各种花销,最后剩下来的都差不多。”在铁路杭州站,江西人刘向东明确表示明年不会再出来打工,“除非能赚到三四万一年,这当然是不可能的”。
浙江诸暨是世界上最大的袜子生产基地,其生产的袜子占了全球的五分之四。诸暨鑫润袜业有限公司董事长骆放说,他理解工人们的想法,但是纺织企业的利润已经在盈亏边缘,涨工资的空间几乎没有。
“2010年外贸形势很好,订单比上年多了30%,却没赚到钱,棉纱价格涨一倍、人民币升值3%,哪有利润给员工涨工资?”骆放说,“棉价现在稳定些了,但人民币却还在升值,我们都在观望,不敢放手接单。”
1月14日人民币对美元汇率中间价报6.5896,在前一交易日的基础上大幅走高101个基点,续写汇改以来新高。整个2010年,人民币已经大幅升值3%,2011年开年不到半月,人民币又经历了连续升值。
美国财政部长盖特纳近日在美国一所著名高校发表演讲时再次向中国施压,要求人民币快速升值,并称这将决定美国对中国许多诉求的回应。
“出口订单一般有一个结汇期,现在升值太频繁,到了结汇时,预留的利润空间已以被升值消化掉了,企业根本没钱赚。”骆放说。
浙江步人袜业有限公司董事长周秀美说,有话语权的大企业可以想办法锁定汇率,或者用人民币结算,但是小企业的生存状况十分艰难。
“这里很多小企业已经吓怕了,索性关门歇业。”诸暨市袜业协会副会长何建涛说,但是大企业还在撑着,因为纺织业的利润也就在3%到5%之间,现在基本上就是无利或者亏损的状态。
周秀美说,现在企业对员工只能多发“精神福利和情感福利”,加工资的空间已经很小。为了增进与员工感情,她的办法是每月亲自组织企业员工聚餐、到ktv唱歌。
用精神福利来代替现金福利成为企业留住员工的另一种办法。1月3日,台州市路桥区欧路莎股份有限公司在新年第一个工作日,董事长率领公司中高层领导在大门口90度鞠躬迎接一线员工上班。
这段视频在网上流传甚广,引起了网民的围观。不过大多网民认为,鞠躬还不如涨工资来得实在。
浙江省发展和改革研究所所长卓勇良认为,浙江一直以来被视作最善待员工的地方,但是当企业主靠自身力量已经无法留住员工,而企业的利润空间也日益局促时,资本就会考虑退出制造业。
在义乌小商品城经营工艺门帘的杨平说,人民币升值已成定局,不管是迅速地升值到位,还是缓步慢行,企业都要经历痛苦的煎熬。
浙江省民营企业促进会此前一项调查表明,当地民营企业在资金投向已明显地呈“三三制”分布:三分之一资金在实业,三分之一在股市,还有三分之一在房地产。
“大量的中小企业主目前考虑的不是将来如何发展,而是工厂关还是开。”浙江省民营企业促进会会长郑宇民说,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因为制造业承担了大部分就业,一旦资本对实业失去了兴趣,最后遭受损失的还是打工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