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旱动”CPI：宏观调控如何转向

       樊纲  中国改革基金会、中国国民经济研究所所长

       左小蕾  银行证券首席经济学家

　　连平  交通银行首席经济学家

　　连日来，长江中下游的湖南、湖北、江西、安徽和江苏五省部分地区遭受建国以来最为严重的旱情，过亿亩耕地处于干旱核心，作为我国传统的“鱼米之乡”，五省16.6万公顷农田绝收。在这种状况下，资本市场趁机跟风，粮油炒作之风暗地来袭，食品“涨声一片”，一场以干旱为导火索的农产品价格防御之战顷刻间硝烟弥漫。

　　对于本已较高的CPI，干旱是否火上浇油，再度增加调控的难度？以目前的状态，下半年CPI是否有望回落？国家在政策方面是否会有相应的调整政策？旱灾给我们带来了一系列的疑问。本期，我们趁交行沃德财富论坛之机，在广州邀请了樊纲、左小蕾和连平3位宏观经济学家嘉宾做客南方经济圆桌，对干旱环境下中国经济的走势等问题进行了深入的讨论。

　　话题背景：大旱考验国内通胀形势

　　民政部救灾司的数据显示，据江苏、安徽、江西、湖北、湖南5省民政厅报告，截至5月27日，共有3483.3万人遭受旱灾，直接经济损失149.4亿元。专家认为，持续的旱情将给国内通胀形势带来严峻考验。

　　在CPI的构成当中，食品类权重目前占到CPI的30%左右，而蔬菜占食品权重大约20%，在食品“一片涨声”的背景下，业内人士给记者分析说，食品价格上涨压力大，将增加通胀压力，CPI涨幅或将维持高位。

　　大旱对价格的影响如影而至，目前长江中下游地区蔬菜价格大幅上涨，北方地区的蔬菜价格也紧随其后。据国家统计局5月24日公布的全国50个城市主要食品平均价格变动情况显示，叶类蔬菜价格上涨幅度最大。在7种主要蔬菜中，大白菜、油菜和芹菜等叶类蔬菜的价格已连续两周上涨，分别比前一周上涨11.9%、16.4%和11.6%，涨幅较前期明显扩大。

　　此外，湖北两湖绿谷蔬菜批发市场的蔬菜最近价格上涨也非常明显，其中，青椒的批发价上涨30%，大白菜价格涨60%，球白菜的价格翻一番。出现相同情况的还有江苏省，该省5月以来本地蔬菜价格上涨幅度较大。

　　对于粮价的未来走势，光大证券研究分析指出，长江中下游旱灾将对我国今年粮食产量和价格产生不利影响。“与工业品相比，我国农产品处于紧平衡状态。实际上，自去年以来我国粮价一直处于上涨周期，未来的不利气候影响可能使这一周期时间延长。”分析师表示。

　　观点交锋

　　话题1干旱对CPI影响多大？会持续多长时间？

　　主持人：大家目前对物价上涨都非常紧张，最近干旱已经造成了农产品价格的局部上涨，各位认为这次旱灾对物价火上浇油的助推作用有多大？会持续多久呢？

　　樊纲：大旱给CPI添加不确定因素

　　现在中国南方出现的大旱可能会导致一些价格的上涨。本来去年我们的菜价就有一些天气的因素，现在又有大旱的因素，可能会给它造成一些压力。CPI现在来看确实有很大的不确定性，一个月前我还比较有信心，说到了五六月份基本上就能够到顶，下半年能够下降。现在这个基本趋势我认为还是存在的，下半年应该能够缓和下来，但是现在确实有很多不确定的因素。

　　左小蕾：干旱易产生心理压力，人为造成价格上涨

　　现在的旱灾、水灾，都会带来对粮食的减产，造成供求关系的差异，带来粮价上涨。尽管农业专家表示从粮食的总产量来看，这个影响并不大。但是从心理上来说，干旱容易产生这种心理压力，人为造成价格的上涨。

　　根据商务部和农业部监测数据，受长江中下游地区干旱影响，5月食用农产品价格开始结束小幅回落过程，重回小幅上涨。非食品价格仍维持高位，初步判断5月CPI同比涨幅将可能达到5.5%，超过3月的5.4%，创出年内新高。短期内CPI上涨幅度难以有效回落，不排除6、7月CPI同比会再创新高。

　　连平：对粮食价格短期不明显

　　干旱对于CPI会有推高作用，这主要是看其对于粮食和蔬菜的影响。由于早稻已经种下，晚稻种植尚早，因此，对粮食的影响短期内将不会很明显。但对蔬菜会造成一定的影响。蔬菜的区域性比较明显，所以对区域性的影响较大。

　　这要看旱情的发展情况而定。旱灾时间越长，影响当然也就越大。尤其是5、6、7月这三个月，物价可能会持续走高。在6月份，CPI指数可能会突破5%。

　　话题2 CPI已达5.2%，继续飙升对生活产生什么影响？

　　主持人：4月份的CPI已经达到了5.2%，不少学者都预测通胀会在二季度到三季度间再创出新高。目前的物价水平是老百姓可以承受的吗？再高呢？

　　樊纲：大家感觉到的“通胀”包含了资产泡沫

　　从历次通货膨胀的情况来看，我们这次算是相对比较低的，为什么大家反应这么强烈，人人都说什么都在涨，就是工资不涨，很重要的原因大家可以想一下，是因为这次房价和消费品价格同时上涨。而房子是今后不断的价值变化，是作为资产存在下去的，房子的钱是无法进入CPI当中的。这次大家感觉到通货膨胀率，不仅仅是通货膨胀，而且还有资产泡沫的变化。

　　左小蕾：人均收入增长14%情况下，5%-6%通胀仍是可承受范围

　　如果包括货币、补贴等一系列政策都能够到位，今年能够将通货膨胀控制在5%的水平之下。5%我认为是可承受的水平。今年第一季度，统计局的数据说全国平均收入增长14%，第一季度CPI是5%。也就是说，去年你要用100块钱是基本生活水平，今年通货膨胀了，你要用105块钱才能保证去年的生活水平，可是收入是114块钱。在宏观的平均水平下，5%、6%应该是可以承受的通货膨胀水平。当然通货膨胀不是说每一个人都可以承受，对于低收入群体应该有补贴机制。

　　连平：蔬菜价格涨幅远大于5%，百姓压力比表面大

　　对于百姓而言，随着蔬菜价格的上涨，他们的实际感受将更加明显。当CPI指数为5%―6%时，其实食品价格的上涨幅度已经远大于此。因此，老百姓应该会有一些压力。现在各级政府尤其是灾区的政府应该极力调控价格，一方面增加蔬菜的供应，另一方面减少蔬菜流通过程中的成本，降低蔬菜的价格。

　　话题3下半年CPI会否继续走高？

　　主持人：各位可以预测一下，这么多不确定因素下，下半年CPI走势会如何？

　　樊纲：下半年CPI走势会逐步趋缓

　　将目前各种好的因素、坏的因素综合起来，从商品供给方来看还是不确定的，也许会在一个相对比较高的位置上徘徊，但是我个人相对来说比较乐观，所有这些因素加在一块，特别是以现在政策的措施力度，相信下半年的CPI走势会逐步趋缓。市场不希望经济走得太低，我想政府也不希望经济走得太低，如果进一步深度下滑的趋势形成的话，那当然就要求政策做某些调整。我们还是要对中国经济有信心，增长的这些潜力也非常大。

　　左小蕾：CPI短期内不会有趋势性改变，月数据变化无意义

　　通胀不会在很短的时间内通胀上去之后很快就下来，如果没有金融海啸，这样的突发事件是不会发生的，CPI的变化应该是有一个过程的，这个周期实证结果一般是3年左右。2009年初我国投了10万亿，根据实证研究，今年下半年刚好是通胀预期实现的时间。目前对月度数据变化做太多的文章是没有意义的，因为CPI在短期内不会有趋向性的改变。

　　连平：本轮物价上行周期已近尾声

　　我认为，创出高点之后下半年物价上涨态势会有所缓解，这主要是因为：产出缺口收窄预示通胀压力会减轻；货币政策已明显收紧，去年以来M1和M2增速明显放缓；房地产调控将对物价产生下拉作用；本轮物价上行周期已近尾声；而下半年CPI的翘尾因素影响会明显减弱。在这种情况下，作为应对通胀最主要的工具利率就失去了进一步大幅提升的理由。

　　话题4货币政策会否做出相应调整？

　　主持人：现在的一系列组合政策已经在生效，尤其在流动性上，SHIBOR利率已经达到了5%，市场资金异常紧张。但那边通胀仍然没有下降迹象，下半年的货币紧缩政策是否会针对目前的情况做什么调整？

　　樊纲：利率政策阻力多，仍以数量工具为主

　　就目前来看，从各种政策的手段选择来看，我相信数量政策仍然是主要政策，就是包括准备金率、央票的发行、贷款窗口指导，这些都是数量政策为主要政策。准备金率已经很高了，达到了21%。利率政策应该说动起来有很多难度，就国内而言，利率政策的运作从来就有很多阻力，因为我们很多部门、很多企业都在用利率，当整个存量贷款普遍利率上升时，对企业的运行会有多大的影响，所以从来相对来说阻力大一些。

　　左小蕾：应该多把握央行应对节奏和时点

　　总体来说也不应是紧缩，应该说是稳健。现在要央票向央行交钱，如何集结在一起，央行是不是可以适当放宽一些，事后根据流动性的情况再做调整。我觉得政策的节奏和时点能不能做一些把握。至于说中小企业贷款难的问题要做分析，因为它也有一些新的背景。

　　连平：政策工具运用频率可适当降低

　　很显然，目前和今后一段时间，找不到退回去也就是说向宽松方向运行的理由。

　　当前，全球主要发达国家量化宽松政策继续推行，国际流动性进一步泛滥，国际大宗商品价格将继续攀升势头，我国输入型通胀压力持续加大；国内由土地和劳动力供求失衡导致的农产品价格上涨压力不小，工资和资源价格上涨继续加大成本推动型的通胀压力；外汇占款增加较多和央票大量到期带来的流动性扩张持续挑战M2增速控制目标。

　　在这种情况下，我认为货币政策仍应坚持稳健基调，并根据实际需要继续有所作为。但考虑到近期经济金融态势的一系列显著变化，稳健货币政策的调控应更加灵活和审慎；政策工具的运用频率可以适当减低，力度可以适当减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