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三台县 告别土地数十万“茧丝姑娘”挣高薪
(1984-1988)
样本意义
二十世纪八十年代,改革开放的春风席卷全国之时,四川省把栽桑养蚕作为主导产业发展,大力开办丝绸厂,丝绸厂雨后春笋般地在全省各县乡蓬勃发展起来。这些丝绸厂,成为日后闻名全国的“川妹子”离开土地、进城务工的第一站。据不完全统计,最高峰时期,全省丝绸厂招收女工达数十万人。
1980年,位于川中盆地北部绵阳市三台县,17个乡的农民集资170万元,开办了西平丝绸厂。鼎盛时厂里职工达3500多人,年创工业总产值1亿元,被列入四川省16个重点乡镇企业之一。
但进入上世纪九十年代后,在国际市场变化等多重因素影响之下,全国丝绸业出现大滑坡。1997年工厂停产,3000多工人被迫下岗。随后工厂被多次转手拍卖,2009年,被一私人老板以300万元的价格拍卖所得。
西平丝绸厂的发展与衰落,是四川丝绸行业三十年兴衰的缩影。从八十年代县县乡乡争相开办丝绸厂,到九十年代纷纷停产倒闭,这些丝绸厂兴衰背后,是一代四川丝厂女工离土不离乡的青春岁月。
那时厂里面招收的八成以上都是农村女孩,当地人习惯称她们为“丝厂妹”,简称“丝妹”。每个月工资比乡镇干部和教师还要高,让这些“丝妹”成为年轻人羡慕的对象。在南下打工浪潮没有到来时,进丝厂几乎是这些农村女孩离开土地的唯一途径,也成为很多她们的梦想。
当时丝厂发工资的时候,肉价和菜价就会上涨。镇上的普通居民都会避过丝厂发工资那几天买菜买肉,农村人则会尽量挑丝厂发工资的时候,去市场上卖菜卖肉。当时看到丝厂的人去菜市场,卖菜卖肉的人要价都会比其他人高一些。因为工资相对比较高,她们往往也懒得讨价还价。
进厂那天亲朋好友都来庆贺
1988年秋的一个夜晚,月光皎洁。川北山区的一个农家小院里,林琼英被父亲叫到身边:“我找人帮你弄了一个丝厂指标,你要给老子争口气!”
那一年,林琼英只有17岁。多年以后,她还清晰记得,那天晚上,平时少言寡语的父亲,和她说了很多话,一遍遍教育她进丝厂之后要好好干,不能给家里丢人;进厂后,要照顾好正在读书的弟弟。
那时候,正是四川丝绸业最红火的时期,大大小小的丝绸厂遍地开花,几乎每个县、每个乡镇,都竞相开办丝绸厂。仅林琼英所在的绵阳市三台县,当时开办的丝绸厂就达数十家。父亲准备让林琼英进入的西平丝绸厂,就在三台县西平镇上。
位于四川盆地中北部的三台县,是四川有名的农业大县和劳务输出大县。据2008年统计,全县148万常住人口中,农业人口超过120万。76万农村劳动力,50万人进城务工,其中30万人常年在外打工。但作为如今全国劳务输出第一大省四川省,当时还未形成大规模南下打工的浪潮。除了少部分青年男子前往山西、新疆、西藏打工之外,大多数农村人,都还守着一亩三分地,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栽桑养蚕、养猪喂鸡,仍然是农村最主要的经济收入来源。
和四川全省蓬勃发展的丝绸厂一样,西平丝绸厂当时也正处于最风光的阶段。新开办了绸厂、制衣厂,缫丝车间进行扩产,这个在20世纪80年代初仅有几百人的缫丝小厂,如今已拥有职工近2000人,生产的生丝和绸缎直接出口美国、日本、东南亚和西欧等地,被列为四川省16个重点发展乡镇企业之一。
厂里面招收的八成以上都是农村女孩,当地人习惯称她们为“丝厂妹”,简称“丝妹”。每个月工资比乡镇干部和教师还要高,让这些“丝妹”成为年轻人羡慕的对象。在南下打工浪潮没有到来之前,进丝厂几乎是这些农村女孩离开土地的唯一途径,也成为她们的梦想。
林琼英也不例外。她刚读完小学五年级,就辍学回家,帮着母亲下地干活。每每看到丝厂那些女孩,她就羡慕不已,不止一次向父亲请求,把她弄进丝厂。
在乡供销社工作的父亲,想方设法,终于帮她弄到了这个进厂指标。东拼西凑交了3500元“进厂集资款”和500元“保证金”,林琼英终于得偿所愿,成为上世纪八十年代四川数十万离土不离乡的丝厂女工中的一员。
林琼英说,她进厂那一天,家里像过节一样,亲朋好友都来庆贺。
饿到把长蛆死猪挖出来吃
林琼英被分配到织绸车间,陈小玉是她的车间主任。她比林琼英大7岁,已经在丝厂里工作了8年。
1980年,陈小玉17岁。她高考落榜了,摆在这个农村姑娘面前的出路有两条:一是回村务农;二是复读,参加来年高考。“我不愿呆在农村,太苦了!”陈小玉说。
地处内陆的三台县,直到1982年才完全实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分田到户。连绵起伏的山丘,100多万人口,人多地少。大集体时代,这个农业大县一直在为吃饭问题发愁。
70岁的林德权曾担任二十多年的生产队长。他回忆,那时候,生产队五十几亩地,每年可出产粮食四到五万斤,要交给国家两万多斤,再除去储备粮,每个人只能分到几十斤口粮。虽然长年吃红薯、喝玉米糊,仍是每年还没开春,很多人家就已经无米下锅,只好用晒干了原本准备用来喂猪的萝卜叶充饥。
最悲惨的是1957年到1961年。《三台县县志》记载,从1957年到1961年,因为饥荒,全县人口净减少10万余人。
饥饿难耐之下,有人晚上去田间地头偷生红薯果腹;有人走路时悄悄撸下路边的青麦穗,乘人不注意一把塞进口里;还有人抓癞蛤蟆吃,结果中毒身亡。林德权印象最深的是,有一次村里病死了一头小猪,被埋在地下。几天后,一名社员在夜里偷偷将已经长蛆的小猪挖了出来,拿回家吃。被发现后,人们把他拉到人民公社,进行大批斗。
陈小玉的父亲是一名老师。这让她家的生活比一般农村孩子要稍好一些,但家里仍然时常面临吃不饱饭的境地,这让她早就抱定决心,再也不要在农村生活一辈子。
就在她准备复读参加来年高考的时候,一项影响四川数十年经济社会发展的政策出台了———四川省委省政府决定,把栽桑养蚕、缫丝织绸作为发展县域经济、帮助农民脱贫致富的主导产业进行发展。
西平丝绸厂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诞生的———1980年,三台县政府确定,由乐安区和西平区所辖17个乡共同筹资开办西平丝绸厂,并向农村招收丝厂女工。
根据出资额多少,招工指标被分派到各村社。每个村一般只有一到两个名额,最多不超过三个。要求必须是高中毕业,身高超过1.5米、年龄21岁以下的女孩,并且要经过严格的文化考试和身体检查。陈小玉幸运被村里推荐入厂,并通过了一系列考核。
陈小玉说,当时体检就像当兵一样严格。最关键要求牙齿必须整齐,能咬断蚕丝———缫丝的时候,女工们需要用牙齿将丝头咬断。
“你最好还是去读书,缫丝苦得很!”体检的时候,有国营丝厂的老工人好心劝她说。
“我不愿意再在农村呆着了。”她回答。
与陈小玉同一批进厂的还有李秋碧和任秀华。她们的父亲,一个是老师,一个在外当工人———当时丝绸厂招工,要求每人必须缴纳500元的“集资建厂款”,在每个劳动力只有两角钱的那个时代,一般农民家庭根本出不起这笔钱。工厂首批招收了300多名工人。任秀华说,当时能够进厂的,要么是村社干部子女,要么父亲是国家正式职工。
四川省丝绸科学研究院办公室主任程明介绍,十一届三中全会之后,国民经济迅速发展。实行包产到户后,四川农村出现大量富余劳动力。综合考量劳动力、气候、栽桑养蚕的历史,四川省政府做出了栽桑养蚕、缫丝织绸,帮助农民脱贫致富的决策。随后,四川丝绸业迅猛发展,丝绸厂遍地开花。
就这样,数十万四川农村女孩和陈小玉、任秀华她们一样,先后离开土地,进入丝厂,成为改革开放后进城务工的第一批年轻女孩。
丝厂发工资菜价就上涨
现在,林琼英终于也成为了一名令人羡慕的“丝妹”。但她很快发现,这里的工作并不如想象中那么轻松。
缫丝时,首先要把蚕茧在加过药水的沸水中煮透,再找出丝头,将一个个蚕茧上的蚕丝剥离出来。女工们的手每天浸在药水里,被泡得脱了皮,有的甚至出现溃烂———当时她们都不敢搓衣服,一搓,手上的皮就往下掉。
“丝妹丝妹你莫拽,工资只有十八块;丝妹丝妹你莫洋,找的老公莫我强!”陈小玉说,她们上班第一个月,每人只发了18元钱工资,除去生活开销,所剩无几。镇里的一些姑娘编造了歌谣,奚落她们。
但对于这群来自农村的姑娘来说,这已经算一笔不小的收入。当时,每个农村劳动力一天的工分只值一两角钱。18元钱,换算下来,相当于农村里90个工分,也就是说,一个人要整整干上三个月。
所以,当周素英拿着除去生活费后最后剩下的2.2元钱回家交给父亲时,家里人开心了一阵。周素英是林琼英的表姑。她是继陈小玉之后第二批入厂的农村女孩。小时候看着表姑从工厂回家,林琼英就暗下决心,长大了也要离开农村,去城里工作。
上世纪八十年代,国际上丝绸需求旺盛,呈现供不应求的局面。中国生产的生丝大多被直接出口到日本、西欧、东南亚等地。四川省丝绸科学研究院办公室主任程明说,1988年,四川丝绸出口创汇3亿元,占四川当年商品出口创汇总额的三分之一。
那段时期,也是西平丝绸厂最红火、最风光的时期———1984年,西平丝绸厂被外贸部门列为定点生丝出口厂。所产生丝通过四川省进出口总公司统一对外出口销售。曾担任工厂财务的李明杰说,那时候,产品销路根本不成问题。
伴随着工厂效益不断提升,工人工资也水涨船高。1984年,女工们的工资已经达到70多元,而当时学校老师的工资还只有三四十元。1988年,林琼英入厂的时候,丝厂工资已经涨到两百多元,当时镇上一般的政府公务员工资才一百多元,老师工资不过六七十元。
这些丝厂女工迅速成为小镇上购买力最强的人群。她们在小镇上率先穿上花裙、用上电器,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引领小镇潮流,成为令人羡慕一族。任秀华的丈夫刘堂松还清楚地记得,1983年,他们家买了一台彩色电视机,在学校引起轰动。每天晚上,学校的人都聚集到他家,观看《霍元甲》等电视连续剧。
当时在小镇上流传着一个说法:丝厂发工资的时候,肉价和菜价就会上涨。因此镇上的普通居民都会避过丝厂发工资那几天买菜买肉。而农村人则会尽量挑丝厂发工资的时候,去市场上卖菜卖肉。当时看到丝厂的人去菜市场,卖菜卖肉的人要价都会比其他人高一些。因为工资相对比较高,她们往往也懒得讨价还价。
厂里还新修了办公大楼和员工宿舍。四人一间的单身宿舍,虽然还是有些拥挤,但这群来自农村的女孩已经满足。结婚的有了孩子的职工,还可以分到一间母子宿舍;如果是工厂里的双职工,还可以分到一套20多平米、被前后分隔开的套间。
红火的丝绸厂带动了小镇发展。1993年,西平丝绸厂上缴利税占全镇财政收入近一半。新修的丝厂大楼、职工宿舍,在这座小镇上带动了一条新街的诞生。西平这个小镇,有了“小三台”之称(三台是西平所在县的县城)。
这样的情形,不仅出现在西平。在四川阆中、南部、合川等地,丝绸厂也成为当地主要经济支柱。在这些地方,丝厂已经不仅仅是一个厂名,更成为一个地名和一种象征。
“要娶就娶丝厂妹”
这些丝厂女工进厂的时候,大多只有十七八岁,正值青春妙龄。当儿时的伙伴纷纷开始相亲谈恋爱结婚成家的时候,她们却只能将自己的感情深埋心底———进厂的时候,她们与工厂签订了合约:三年之内不得谈恋爱结婚。
习光辉1983年到1984年期间曾担任与西平丝绸厂同期创办的三台县城郊丝厂厂长。他解释说,这些女工进厂之后,至少要培训三个月才能上线,一年以后才能成为熟练工,技术才能稳定。女孩一旦结婚,就要生小孩休产假。工厂不但要给工资,还要解决住宿和办幼儿园。初创阶段的丝绸厂为了尽量减轻负担,便做出了这样的规定。习光辉回忆,当时从农村里出来的这批女工都很单纯,也很害怕违反规定厂里发现后会被开除出厂,基本都自觉遵守着这一约定,未曾听说有公开违反的情况。
1984年,首批进厂的女工终于三年期满“解禁”。这时,这批女孩在当地就如同如今大城市的白领一样,已经是年轻、漂亮和高收入的代名词,因此成为当地男青年竞相争逐的对象———“要娶就娶丝厂妹”,曾被嘲笑的“丝妹”成为城乡男青年选择对象的首选目标。
放假下班就回家干农活
离土不离乡,进厂不进城。是这群丝厂女孩的真实写照。这些来自农村的女孩虽然进了厂,但仍然没有完全离开乡村。
工厂离家最多不过一二十公里路程,骑自行车、甚至步行走路半个小时就能到家。因此放假甚至下班之后,她们就会回家。农忙时节还会回家帮助收稻插秧,干些农活。
林琼英所在的织绸车间,实行三班倒。上夜班的时候,她在早晨下班后就会回家,上午休息一下,下午帮着母亲下地干活。傍晚再骑着单车,去厂里上班。
虽然厂里有职工食堂,但为了省钱,每次回家,她都会从家里带些米面和蔬菜。她说,在职工食堂,当时一份肉菜要三元钱,自己做饭,一个月可以节省好几十元钱下来。
家离工厂近,遇上赶集,母亲有时也会到厂里来,给她送来米面和青菜,帮着她做中饭。弟弟在西平中学读书,也时常到厂里来。这时候,她就会去买些好菜回来,和弟弟一起改善生活。
1997年,丝厂停产后,林琼英曾到浙江、广东等地打工。她说,在外打工的时候,总感到很孤单,所以很怀念当时在丝厂的那段生活,每个周末都可以回家,经常可以见到家人,相互照顾。三台县劳务办主任刘海云说,直到20世纪90年代后,当地才出现大规模农村劳动力向沿海地区流动的情况。
丝绸业大滑坡风光不再
1992年,林琼英经人介绍,认识了在铁路上工作的丈夫。那时候,四川丝绸业已经开始了大滑坡,并从此一蹶不振,再也没有红火起来。1989年之后,国际市场需求突然出现萎缩;沿海地区大力发展外资企业,农村大量劳动力流往珠三角和长三角地区,农村无人栽桑养蚕;大量小丝绸厂无序盲目发展,无序竞争;再加上四川省丝绸进出口总公司治理整顿……一系列因素影响之下,四川丝绸业在上世纪九十年代大滑坡,丝绸厂纷纷关停破产,大量丝厂工人下岗,曾经风光一时的“丝妹”被迫汇入南下打工浪潮。
1995年,林琼英生了小孩,彻底告别青春。一年后,西平丝绸厂正式宣布停产。工人们只好从工厂拿回绸锻、布料、衣服等,充抵被拖欠的工资。1997年,四川丝绸业跌入谷底。
“以前那么红火,哪个想得到,没过几年,厂里就垮杆了!”如今在当地,谈起丝厂,大多人语气中都带着惋惜。那些在丝厂奉献了青春岁月的女工至今也不明白,兴旺的丝绸厂为何竟会陷入停产境地。而留给她们诸如养老、保险、住房等一系列所谓历史遗留问题。
工厂停产之时,南下长三角、珠三角打工浪潮正席卷全国。离厂的工人纷纷汇入这股浪潮,这些女工,大多集体流向了杭州等地。陈小玉也曾在工厂停产之后去过杭州。发现那里几个丝绸厂里,几乎全都是原来西平丝厂的老同事,“感觉就是把西平丝厂,搬到了那里”。
2011年6月28日傍晚,陈小玉、任秀华、李秋碧重返原来工作的地方。昔日热闹的厂区一片破败。陈小玉和林琼英以前织绸的车间被人租来做了养兔场;她们曾经居住的单身职工宿舍楼前,杂草丛生。
只有缫丝车间里,两排缫丝机还在轰轰作响———曾经在西平丝绸厂供销科工作过的一个私人老板,在2009年以300万元的价格,通过拍卖收购了原西平丝厂的设备和厂房,并雇了几十名工人重新开始生产生丝。
但在程明看来,不管是西平丝绸厂,还是四川丝绸业,都很难再恢复当年风光。从当年的人人羡慕、争相前往,到现在的无人问津。这种鲜明对比背后,是中国经济的迅速发展。
鸣谢:四川省丝绸科学研究院程明、三台县劳务办刘海云、三台县县志办习光辉
大事记
1978年
1978年8月打倒“四人帮”后,加速恢复农业生产、提高农业生产率成为党的首要工作。国务院召开全国农田基本建设会议。华国锋在会上特别对发展社队社办企业做出重要指示,肯定了江苏省无锡县和苏州地区城乡协作、发展社队企业的经验。
1978年9月农业生产率提高或导致农村劳动力剩余的问题,已被注意到。9月27日,《人民日报》发表社论《高速发展农业的一条道路》。文中指出:“……加快农业机械化和现代化,争取将来能做到一亿劳力搞农业,余下的两亿劳力搞其他生产事业。那么,这余下的两亿多人干什么呢?都涌进城市吗?如果这样,我们现有的城市将大大膨胀,还要建设许多新的大城市,城乡差别、工农差别会越来越大,这将带来一系列严重问题,这条路显然是行不通的。”
1978年9月江苏省泗洪县上塘公社党委在没有任何政策和领导指令的情况下,毅然做出决定:以当时的人民公社为单位,对人民公社本身的僵化体制进行改革,动员全公社广大党员干部率领3.6万农民破体制、分田地、搞改革,首开以公社为单位公开、全面推行“大包干”的先河。
1978年12月十一届三中全会召开,把全党工作的着重点和全国人民注意力转移到经济建设上来,原有计划经济体制开始松动。这次全会深入讨论了农业问题,同意将《中共中央关于加快农业发展若干问题的决定(草案)》和《农村人民公社工作条例(试行草案)》发到各省市自治区讨论和执行。
其中,前一文件规定了25项发展农业生产力的措施,但仍维持人民公社的生产组织形式,明确要求“不许分田单干”、“除某些副业生产的特殊需要和边远山区、交通不便的单家独户外,也不要包产到户”。
同月,安徽省凤阳县小岗村的18位农民秘密在土地承包责任书按下鲜红手印,实施“大包干”(即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这一冒险举措后来在农村正式推行,成为农村土地制度的重要转折。土地承包制极大地调动了农民的生产积极性,农业生产力得到解放,但剩余劳动力问题也显现出来。人多地少,农业生产力水平不高,农民收入低下,所有这些驱动着广大农民在农业之外、农村之外寻求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