棉价跌破国家收储价 纺织产业链现连锁反应
生意社8月22日讯 经过16日一场大雨的洗刷,昌邑市柳疃镇种棉大户姜永军的棉田在阳光下绿得有些耀眼。放眼望去,大片棉田里星星点点地夹杂着白色和红色花朵,近处可见与棉叶同样绿油油的棉铃,饱胀鼓满。
眼下,距离收棉仅一个月的时间。然而,虽然新棉长势良好,可承包了200亩棉田的姜永军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棉花现价已跌破收储价,以俺10年的种棉经验,新棉价格很难涨起来了。”姜永军对经济导报记者表示,收储价是1.98万元/吨,但到棉农的手里,顶多也就1.8万元/吨,因为国家是从大型棉花加工厂里收储的,而不是直接从棉农手里收。
棉农:卖一斤赔六毛
36岁的姜永军已经种了10年棉花,皮肤晒得黝黑,种棉面积也从最初的几亩发展到现在的200亩,对棉价波动的“嗅觉”日益灵敏,卖棉的经验也与日俱增。
“去年的棉花卖了个高点,6.3元/斤,一亩地赚了1000多元。”他说,邻村的有些棉农到现在还囤着不卖,“3.9元一斤(指收购价)啊,比成本还低,亏大发了。”
按他的粗略说法,“租地一年500元/亩,播种100元/亩,肥料160元/亩,农药200元/亩,管理用工320元/亩,摘花450元/亩”,合计1730元/亩。按亩产量420斤计算,种棉成本高达4.12元/斤。
“柳疃镇靠近海边,大部分是盐碱地,租地成本比较低。远离海边的好地,一般在600元-980元/亩,人工成本也高,光摘花一项就比柳疃高出0.2元/斤。”昌邑市棉花生产办公室主任、市东方种业有限公司董事长刘金凯对导报记者表示,这些种棉大户的成本也相对较高,一般在4.5元/斤左右。棉花现在的收购价是3.9元/斤。如果棉农此时将去年的棉花出手,一斤就赔0.6元。
“棉农伤不起啊!”刘金凯感叹道,种棉大户抗风险的能力不强,而一些散户如果种棉花赔钱,下一年可能就改种玉米和小麦。在昌邑,一半以上的棉花种植面积来自散户。
据昌邑市农业局农机站生产法规科科长孙进先介绍,按照现有规定,种棉每亩有15元的良种补贴,但没有种棉补贴和农资综合补贴;而种粮,则有上述3种共计每亩百元的补贴。
“如果种棉亏损了,一亩15元的补贴无济于事,调动不了棉农的积极性。”刘金凯担忧道,昌邑市的种棉面积目前是14万亩左右,近几年有减少的迹象。
纺企:利润不及利息
除了国际市场因素,棉农们和专家将棉价萧条归结到下游低迷。
“开工赔,不开工也赔,利润都不及贷款利息。”昌邑市石埠纺织协会会长、昌邑市东盛纺织有限公司(下称“东盛纺织”)总经理韩启胜无奈的一句话,形象描述了如今山东纺企遭遇的尴尬。
韩启胜所在的石埠镇总面积100.5平方公里,却有100余家纺织企业,平均1平方公里1家,纺织业也是该镇六大支柱性产业之一。
生产一吨棉纱赔2000元左右,这是石埠镇纺企老板们一致的估算。
“本地纺企有半数以上停产了。”韩启胜表示,如果加上限产的,就有七成。
韩所在的东盛纺织成立于2003年,坐落于石埠镇田家工业园区内,专业生产21S气流纺,年生产棉纱1600吨,产品主要用途是漂白布、印花布、浅色布等各种工艺用布。
“公司现在有几千万元的信用社贷款,利息到了10%以上。考虑到贷款利息和用工问题,不敢停工,近来开工率保持在50%-60%。”韩启胜说。
用工问题是老大难,石埠镇纺企不仅很难招到熟练的技术工人,连新工人都少了。
“从我们厂的情况看,工资提高了,人员变老了——最初的平均年龄是20岁,如今50岁的老人都有不少。”昌邑市现代纺织有限公司总经理王泉春抱怨道,现在的年轻劳动力不愿意忍受“又脏又累、环境差”的工作。另一方面,工作人员大多是本地人,素质低,对一些工种上手比较慢。更严重的是,工人流动性非常大,想走就走,非常难管理。
“纺织业是我们的支柱产业,社会效益十分明显。就算我们企业主赔了,但工人工资还得照发。”韩启胜说,“希望我们的处境能得到重视。否则,本地30%左右的纺企将面临倒闭。”
染企:靠出口退税维持微利
在棉花产业链中,印染企业往往被市场人士所遗漏。人们往往认为印染企业的经营模式是,服装企业定制花色,将布委托给印染企业加工,而后再返给服装企业。也就是说,印染企业的原料虽是布,但是不用买,只承担印染所需的成本。
“一般来讲,印染企业不用承受棉价和布价的大起大落,也不会出现大幅亏损。”刘金凯说。
但是,昌邑有些印染企业不只做印染,而是已经发展成“纺纱-织布-印染-出口”一条龙。在昌邑城西开发区,一大型印染厂便是此种经营模式。
“一条龙经营能降低流通成本,单靠纺纱肯定是亏的,特别是纺高支纱,公司也早已停止了外购坯布。”上述印染厂一位会计人士向导报记者透露,由于公司产品主要出口到非洲,最终出口还可获得出口退税。按出口销售额计算,目前纺织服装产品退税率为16%。总体看来,公司有些盈利。
“如果除去出口退税,公司将是亏损的。目前的纺织企业普遍依赖出口退税。”他说,“出口退税是国家保护劳动密集型企业的举措之一,但目前经济形势不好,本地印染企业虽然没有停产的,但是有限产的。”
“更多的压力来自环保问题。”他透露,有的企业很多时候可能做不到达标排放,就会被查出。
“谁之过”
事实上,今年的春季广交会就给本年度的纺织业定下了“黯淡”基调。一位参加广交会的老板回来就告诉王泉春,“看着吧,今年的行情栽了!”
预言果然成真:棉花产业链上的当事方都遭到不同程度的伤害。而与刑事案件不一样的是,没有相关部门给出明确的“判案”结果,而只能对“攻击者”予以猜测。
猜测一:导报记者采访德州和昌邑两地的纺企老板和专家后发现,他们认为今年的棉价走势甚是怪异,情况比2008年国际金融危机时还要严重。
两地多位人士将矛头指向山东魏桥创业集团(下称“魏桥”)。据他们透露,魏桥的报价是山东棉价的风向标,此番棉价暴跌与魏桥近期频繁下调价格有直接关系。
“魏桥资金充足,政策方面有倾斜,大部分纺企都要看其‘脸色’,跟风买卖。”一位纺企老板对导报记者说。
猜测二:令昌邑纺企老板们不解的是,以往7月至9月是消费旺季,纱厂的订单也很多,可今年却风平浪静。他们讨论认为,这是因为“供大于求,消费不足”。另外,还受到国际因素的部分影响。
对于中小纺企停车、限产甚至倒闭的情况,昌邑市业内人士认为,自2008年国际金融危机后,大量信贷刺激经济走出困境,但随后信贷规模遭压缩,造成企业“缺血”,经营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