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煤化工到纺织 鄂尔多斯的产业多元化自救

　　8月下旬的一天，日照强烈，阳光穿透车窗照在朱和军的一头银发上，略显刺眼。他已年近花甲，此前是拥有两辆出租车的小老板，卖了车将200多万元投入到民间借贷之中却被套牢；如今，不得不再次开起出租车。

　　像很多鄂尔多斯人一样，朱和军家的土地被征用，政府补偿了他一套房子外加50万元现金。原本，他的日子过得也算滋润，但看到别人都参与民间借贷，而且回报高，他也加入进去。

　　信贷风波后，欠债无法追回，他的日子难以为继，东拼西借再加上儿子的赞助、凑够2万元保证金之后，成为一名出租车司机，开始自己挣钱养活自己。

　　这座城市正面临着人口流失、房价下跌等问题，但又并非人们想象中经济崩溃、萧条凄惨。一些经济数据略有回暖迹象之外，无论是出租车司机还是企业老板抑或是政府官员，都在应对这场危机，而鄂尔多斯的自我救赎，也正是从这些微观个体开始。

　　鄂尔多斯“缺钱”：以物易物的资产置换生意火爆

　　“以前街道上到处是车，哪像现在这么空。”来自巴盟临河市的年轻出租车司机感慨道，他的很多同乡都在鄂尔多斯打工，听说回去了一大批，但好在他认识的伙计都还留在这里。

　　在过去十多年的超高速经济增长之后，鄂尔多斯的快速发展节奏中断。宏观经济增速放缓，导致对煤炭等能源的需求下降，再加上进口煤炭冲击市场，以往造就鄂尔多斯暴富神话的煤炭卖不动了。而民间借贷危机以及房地产价格下滑，的双重打击，更是给这个内蒙城市带来不小冲击。

　　过去鄂尔多斯的经济繁荣，使之成为与呼和浩特、包头齐头并肩的区域中心城市，吸引了周边盟市以及山西等地的大量人口迁入。2011年之后，鄂尔多斯的经济总量虽然从3218.5亿元提高到了3955.9亿元，但增速明显下滑从原来的20%左右一路下滑到个位数。

　　随着经济的下滑，工作岗位和机会减少，人口也开始外流。这一点出租车行业体会最深，记者接触的三四位出租车司机都表示，人口减少对他们的生意有很大影响，原来一天能挣五六百元，好的时候能挣上千元，现在也就300块钱左右。

　　除了人口外流，一度不断涌入的资金也在向外流动。民间借贷危机的爆发破坏了正常的信用体系，很多三角债务难以偿清，银行等金融机构存款越来越多，贷款却在减少。

　　今年1~7月份，鄂尔多斯金融机构存款和贷款余额增速不到5%。其中，金融机构存款余额2329.36亿元，增长4.7%；金融机构贷款余额2434.84亿元，增长4.2%。从鄂尔多斯民间借贷危机爆发到现在，仍有不少人在持续讨债。记者采访过程中，遇到四五个体格健壮的男子搭乘一辆北京牌照的汽车向一家茶楼老板讨债，没有找到人后悻悻而去。

　　在无法用现金偿还债务的时候，很多老板开始用房产、商铺、汽车、商品等有形资产抵债。一些人用这些来抵债的资产，交换自己所需的东西，当地人称之为资产置换。

　　内蒙古锦泰明科技集团有限公司总经理乔龙告诉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以前的煤炭物流生意倒闭后，自己就开始经营资产置换业务，现在鄂尔多斯像他这样经营资产置换的公司有几十家。

　　乔龙介绍，“现在大家手头都没有钱，银行也无法贷款，只能通过这种形式来进行周转”。除了物品的交换外，一种类似购物卡的东西也发挥着流通作用，拿着这样的卡可以在指定的酒店、饭店等场所消费，或是购买一些指定的商品。

　　在鄂尔多斯的产业转型和升级中，这些小微企业由于自身实力弱，再加上手头缺乏可用资金，难以加入其中。乔龙告诉记者，现在煤化工项目门槛很高，他们根本没资格进入，即使筹到资金，也没有经验和技术，只希望渡过危机，然后再寻找新的出路。

　　18个工业园区中10个要发展煤化工

　　与能源金三角其他区域一样，发展煤化工、提高煤炭就地转化率，成为这座城市的转型路径。鄂尔多斯的一大优势在于，其煤炭总量占能源金三角地区的70%，远高于榆林和宁东。而在鄂尔多斯18个工业园区中，10个园区都要发展煤化工。

　　在煤炭价格下跌和利润下滑的同时，鄂尔多斯也在谋求多元化发展。

　　鄂尔多斯东胜区经信局局长李景荣对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表示，截至7月份东胜煤炭产量3600万吨，现在热值低的煤炭价格是130~150元一吨，精煤价格在260~300元每吨，利润也就10%左右。

　　虽然东胜并非主要的产煤区，煤炭热值也不高，但也希望将这些煤炭资源就地转化——这些热值不高的煤炭低灰低硫，可以用来发电。东胜区除了近期要装机2×30万千瓦和2×35万千瓦的煤电之外，未来还要提升煤电转化率。

　　将来随着蒙西到两湖的电力走廊打通，鄂尔多斯的电力将有望送到武汉、长沙。不过，目前对于当地的煤电转化来说，一个难题就是电力外送不畅，从而导致窝电。

　　除了在传统产业上继续做文章之外，东胜区将启动羊绒纺织业振兴计划。曾经“温暖全世界”的鄂尔多斯羊毛衫品牌响亮，但如今鄂尔多斯羊绒纺织业面临着激烈的竞争：仅就邻省宁夏而言，羊绒纺织业已经建立2300亩的产业园，并且发展速度非常快。

　　李景荣表示，激烈的市场竞争冲击鄂尔多斯的羊绒纺织业，订单流失不少。不过，羊绒业去年仍给东胜区带来了100多亿的产值，而且鄂尔多斯仍保有品牌、技术和原料优势——这是其他地方所欠缺的。

　　在多元化发展思路之下，电子信息、汽车制造、白酒产业等都成为鄂尔多斯转型的新路径。

　　不过，由于过快的城市化导致房地产发展迅猛，再加上行政中心从东胜区搬迁到康巴什，鄂尔多斯有相当多的房地产存量需要消化。记者在康巴什新区看到，虽然并非外界流传的空无一人的“鬼城”景象，甚至鄂尔多斯剧院附近一座美食城前的停车场停满了车，但很多小区的亮灯率不高。

　　目前，鄂尔多斯在棚户区改造的过程中，采取原址不开发的办法，将原址作为储备用地，而将棚户区居民迁入到已建成的小区中，以此消化存量。

　　在这些自我救赎之下，鄂尔多斯能否走出困境，尚需时日观察。当地一位官员则表示，他们一直没有松劲，期待这座城市会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