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继无人 法国服装定制的手工危机
“我一辈子都呆在屋子里做假花,甚至没时间娶妻生子。等到我做不动了,也不知道该把这作坊传给谁。”Legeron雇请的9个工人都到了退休的年纪,有时也有年轻实习生来帮忙。遇上时装发布会的前夕,每周70多小时的工作强度就令新人们望而却步。“若不是对手工艺真正怀有热忱,谁也不可能坚持下去。”他说。
在巴黎高级定制时装的小圈子里,刺绣师、鞋匠、假花制作师、纽扣制作师等传统手工艺者们正在老去,心怀时装梦的年轻人则没有几个愿意潜心学习这些细枝末节的工艺。这些纯粹手工的制作工艺正面临着失传的危险。
62岁的Lorenzo Re所做的或许是时尚业里最不起眼的一种工作。他每天呆在巴黎一间脏旧的工作室里和椴木打交道,先凿刻成型,再抛光,最后做成一只只形态各异的帽子模型——它们最终会变成Dior、Chanel模特们头上的时髦帽子。Re是巴黎最后一位帽子模型工匠,他就快退休了,可还没能找到一个合适的学徒。
“我无法想象他退休之后会发生什么。”巴黎高级女帽品牌Maison Michel的艺术总监Ludovic Kornetzky说,“也许我们的所有创作都将无法继续。”
在巴黎高级定制时装的小圈子里,像Re这样默默无闻的传统手艺者们正在老去,尽管他们仍与从前一样被称呼为“小手”(法语:petitemains),心怀时装梦的年轻人却没有几个愿意潜心学习制作绸花、刺绣和纽扣等细枝末节的工艺。尽管他们是价值数十亿的高级时装定制业中不可或缺的钉铆,从事这些精细费力的活计毕竟只能换来相对微薄的薪酬。
后继无人的问题同样困扰着假花制作师Bruno Legeron,他是这项手艺的第四代传人,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巴黎有几百位假花制作师,而Legeron是如今硕果仅存的一位独立师傅。Christian Lacroix、Emanuel Ungaro、Dior等品牌一直都用他制作的绸花来装饰衣服。
“我一辈子都呆在屋子里做假花,甚至没时间娶妻生子。等到我做不动了,也不知道该把这作坊传给谁。”做假花的工序从18世纪沿袭至今,现在Legeron每做一朵花花费1个小时,售价为39到133美元不等。Legeron雇请的9个工人都到了退休的年纪,有时也有年轻实习生来帮忙。不过遇上时装发布会的前夕,每周70多小时的工作强度就令新人们望而却步。“若不是对手工艺真正怀有热忱,谁也不可能坚持下去。”他说。
值得庆幸的是,法国的奢侈品公司都发现了这种情况并且采取了措施。Legeron过去的两位竞争对手Guillet和Lemarie都已经被Chanel公司并购了。对高级定制时装业的工匠们来说,Chanel这家私人奢侈品巨头就像是一盏希望的明灯——已经被Chanel收购的私人作坊包括Massaro皮鞋、Michel女帽、Desrues纽扣和Lesage刺绣。
“我们常年与他们合作,并将继续下去。”Chanel时装部的主席BrunoPavolvsky说,“他们的精湛手艺都是绝无仅有的,将之完好保存下去是我们必须要做的事情。”
工匠们也坚持认为被收购并没有改变他们的工作传统。制鞋师Raymond Massaro认为:“这是一种自由而松散的协议,我们仍可以自己说了算,不用看别人的脸色。”Massaro的父亲曾制作了Chanel标志性的1959年双色凉鞋,而他们的家族制鞋史可追溯到1894年。
“现在我感到有保障了,即便没有家族继承人,我的事业也不会失传。”Massaro说。财大气粗的Chanel为他雇请了一位富有经验的意大利鞋匠作为助理,并将在他退休后成为接班人。尽管Massaro今年已经78岁了,但他表示只要体力还允许就不会退休。目前他的手下共有10位鞋匠,从定制木鞋楦、雕刻鞋跟,到缝制鞋面等工序都有专人负责。为了能让巴黎高级定制时装周年年演下去,Chanel公司收购了多家家族式作坊,同时也允许他们为其他品牌提供服务——因为少了他们的一颗纽扣、一朵塔夫绸花或是一只木鞋跟,高级定制时装圈也就无以为继了。
为了尽情发挥手下这批能工巧匠的才华,Chanel另辟了一个特别时装线,由Karl Lagerfeld设计,每年只发布一次。除了为Chanel效劳之外,这些被收购的私人作坊也被允许接其他个人客户或时装品牌的订单。
“这正是Chanel的聪明之处。”刺绣师Francois Lesage说,“他们的目的是让其他品牌也能留在高级定制时装圈里面,否则游戏就不好玩了。”Lesage的刺绣作坊如迷宫般地分隔为12个区域,有十几名女绣工为他工作。即便是给V字领加上装饰线这样的简单活计也需要花费约20小时,而像Jean Paul Gaultier1998年推出的Trompe l'oeil风格豹纹裙这样的大作品,至少得花费500小时才能完成。
法国本土的昂贵劳动力诚然会抬高私人作坊的管理成本和客户们的账单,通常的对策是将生产基地设在劳动力便宜的发展中国家。不过,法国的几大时装品牌几乎都拒绝这样做,他们坚信“法国制造”的手工艺是神圣而不可替代的。
“留在这里是拯救我们的唯一办法。”假花制作师Legeron说,“秀场后台时常有紧急情况发生的,而你不可能在几分钟之内往返于巴黎的秀场和远在他国的工厂车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