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三角企业外迁调查:利益与成本再选择
据介绍,欠薪逃逸的企业主一般是户口不在当地的外商,他们租用当地厂房,用廉价的旧机器设备开展生产。这些企业恶意倒闭之前的共同征兆是: 拖欠工人工资、水电费、厂房租金及原材料货款,企业资金流动特别频繁,老板在为逃跑做好准备,工人加班突然增多,老板急于赶完一批货拿到货款,拿到货物订金或部分货款后,在自己有能力生产时仍将订单货物转给另一厂家生产。
目前东莞、佛山等地出口加工企业倒闭后的普遍情形是,年前还在开工的企业,春节一过就关门了。工厂一关门,村委会的水电费和房租费还没有缴纳,工人的工资没有负担,稍微有点“良心”的老板会支付2—3个月的工资作为遣散费就走人,大多数选择直接“闪人”。
记者从广东一些出口加工型企业密集的地区了解到,当地对于这类“蒸发”企业的处置办法是,由房东先行垫付工人工资,倒闭后工厂拍卖的设备等财产所得先偿还房东垫付的工资。其他的债权人基本分不到任何利益,即使有些供货商能够从拍卖中获取一部分赔偿,但往往比实际货款额大打折扣。
“我最近手头接了个案子,按照最低的标准补偿工人的话,应该是200多万元,但最后只补偿了99万元。
在广东,这种企业“蒸发”而起诉难,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是很多出口加工型企业在注册登记的时候钻了空子。上述律师举例说:“一些台资企业几年之内换了好几个法人代表,很难起诉。”
目前上述律师的每个同事手上都有好几个类似的案子。普遍情况是,老板蒸发之前就有一些供应商在起诉,等到老板逃跑,其他的供应商蜂拥而来,但大都失望而归。拖欠货款比较少的供应商选择放弃起诉,而有些涉及金额比较大的供应商则希望至少拿到一份判决书,如果能拿到两三成的赔偿就“谢天谢地”。其实律师也很痛心这种情况。
“三年换了三个法人代表,开的都是空头支票,从法律上讲涉嫌诈骗,但很少能有证据支持。”上述律师说。
本刊记者了解到,以制鞋厂为代表的广东出口加工企业,大都开始缩小规模以减少经营风险,业内将这一现象称为“化整为零的游击战”。不过,即使是小到只有几十名工人的作坊工厂,其生存压力同样巨大。
一眨眼口号变了
在一些企业主眼中,各种压力并非全部来自市场环境。
“我现在不好意思找台湾人喝酒,他们心情不好。”28岁的陈灯龙创办了一个作坊鞋厂,取名东莞金亿鞋厂,希望能够赚到“亿万金钱”。之前,他一直辗转于几家大型台资鞋厂。
金亿鞋厂去年7月筹建,8月份开始正式接单。工厂去年下半年一直在亏损,主要原因是经营和管理不善,更让陈灯龙没想到的是外部环境恶劣得如此之快。
春节时,陈灯龙还计划2008年要好好干上一年,打算找一个比较有“场面”的厂房,并且在年前对一些技术骨干许诺了高薪。但过年一回到东莞,局面却突然坏了起来。陈灯龙发现自己的很多同行都关张走人了,留下来的要么缩小规模,要么大量裁员。
“国内物价上涨,原材料在涨价,工人工资在涨,利润就这么多,国家吃掉一点,物价上涨吃掉一点,剩下的这一点点让你如履薄冰。所以很多人不愿意冒险了。”陈灯龙说。他已经将本来只有40人的工人队伍裁减了一半。
春节的时候对赚钱还充满信心,现在却心情郁闷,陈灯龙无奈地表示,东莞对于产业的强制性提升措施也让他措手不及。他很难理解为什么江苏和山东等GDP已经跟广东不相上下的省份尚且能够接收珠三角转移过去的制造业,而东莞就没有他们的容身之地?他甚至有点嫉恨地说: “广东人一有钱就膨胀的不得了。”
2002年陈灯龙刚到东莞时,厚街基本还是一片荒地,交通工具依靠的都是私人中巴,并没有公交系统。这几年来,厚街发展很快,镇与镇之间都修了高速公路,如今厂房才被利用不到4年时间就要空置下来,这让他实在想不明白。
陈灯龙依然记得他刚到东莞时这座城市制鞋业的繁荣景象。那时候正是非典肆虐,为了赶一张订单,工厂每天加班到凌晨2点,管理干部都是睡在流水线上。
“以前一张单子少则100万双,现在3万双就了不起,很多工厂只开一半的生产线。”陈灯龙感慨到,“真想念那时候站着睡觉的光荣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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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芦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