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会信心中国访谈：社科院工经所李钢谈纺织

　　我在调研的时候，很多企业跟我讲，在进行价格谈判的时候，当出口退税率调下来的时候，那些采购商就会说你的出口退税率都已经调下来了，你是不是还要降几个点？因为服装纺织行业是一个竞争比较充分的行业。这个行业当中的成本外商是很清楚的，这个时候他可能会把所有成本给你列出来，如果你的出口退税率降下来之后他自然会把你的利润点压下来。其实我觉得出口退税率变化的影响最大的就是于瞬间的影响，很短暂的影响。我认为对于纺织服装行业来说，包括其他行业我都是这么认为，特别是对于中国具有绝对比较优势的行业，国家的产业政策扶植不在于出口退税率多高，高还是低，而是要有一个稳定的预期。

　　很多企业跟我讲他们为什么遇到困难？因为他的出口退税率频繁的上调，比如说我已经签了合同，当时签这个合同的价格是我按照出口退税率是多少还有利润，当出口退税率突然降下来之后我没有利润了，甚至是亏损，是这样对企业造成了困难。我认为出口退税率的这种影响对于业界来说都是一次性的，很短暂的影响。关键来说我认为国家的出口退税率的政策要稳定，这才是最重要的。

　　主持人：

　　这次出口退税率的调整政策出台您认为是出于什么考虑？

　　李钢：

　　实际上我想可能规划里面短期的影响，比较明显的影响是这一条，大部分我认为都是中长期的影响。短期的影响也是必要的，过去有很多很密切的上调就是使很多企业比较困难。这时候我认为要有一个短期的下调相当于让他有一个短暂的缓解。从一个出口政策调整的力度来讲，在上调的过程中不断把利好释放出来，不是一次性的一步调到17％，而是先调到15％再往上调也是有道理的。短期来看我认为这样做也是对的。

　　主持人：

　　调控的结构的问题？

　　李钢：

　　对。

　　不创新是因为跟随战略还有很大发展空间

　　主持人：

　　我还有一个问题，我们现在看到在承担技术研发的大企业研发出来一些新产品的，下面有很多小企业开始复制。这些中小企业您觉得他们在这种不断复制大企业产品当中生存，他们的创新能力从什么地方有提高？或者是有一个突破口？

　　李钢：

　　我个人觉得我们一直在谈创新，有一个前提的假设，我们都在讲不创新，创新能力不足，特点应该创新，实际上我们都有一个暗含的假设认为这些企业家不聪明，不够睿智，没有战略眼光。其实我认为这个基本的研判就是不对的，基本的经济学假设是所有人都是最聪明的，他在所有人都是最聪明的情况下进行战略的选择。这也一样，我不可能假设中国的企业家，这些中小企业家都很愚蠢，都做了一些错误的决策，不做研发。我们就要看中国企业为什么不做研发？我个人的研判是，我们在06年专门做了一个研究，关于企业的创新能力和企业竞争力的研究。我们认为实际上至少到目前为止，对于中国的绝大多数的企业，绝大多数的行业来说，创新能力跟企业的竞争力相关度不高，当然个别的企业，个别的行业是例外。但是对于绝大多数的行业和企业都是这样，他的创新能力和企业的盈利能力，和企业的竞争力没有很高的关系。我认为实际上因为我们国家的企业规模，尤其是小企业都比较小，因为创新需要比较大量的投入，一般来说国外的企业进行创新是他同时投10个项目，或者100个项目，可能我在这里面有一个项目或者几个项目成功，这一个成功的项目把所有项目的成本都覆盖了，并且有盈利。这还暗含着一个什么事实？国外的大公司投十个项目也有九个项目是失败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因为中国的企业普遍来说都比较小，我不可能做十个项目，只能做一个项目。只做一个项目的意思是我有可能完全失败掉。也就是说，你的这种行为和赌博就没有什么区别。我认为中华民族的心态来说是一个什么样的？放眼全球来看中华民族是一个偏保守，不愿意冒险的心态。这样的情况你让这些企业搞创新，搞类似于赌博的创新，当然是不可能的。所以绝大多数企业都选择了不创新。

　　另外很重要的一点，到目前为止，至少到我们说话这个时点往前，中国企业不创新主要靠模仿还有很大的一个原因。我采取跟随战略还有很大的发展空间，我当然认为他的选择是合理的。

　　主持人：

　　我们看到这次规划中还特别明确的提到了一点，中央将建专项资金重点扶持技术改造。您认为这个措施出台的意图是在什么地方？

　　李钢：

　　我刚才讲中国企业从过去来看没有创新能力和他的竞争力之间关系不是很大。但是实际上我们在06年做研究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了一些变化，你仍旧采取跟随战略，特别是行业领先企业可能会有一定的障碍。我们认为你在这种情况下，国家拿出一些资金来支持一些行业共性的技术研发，我觉得这是必要的。但是我并不认为国家通过一个计划的手段把资源配置到某些企业中是合理的，这可能是另外一个问题。

　　如果你投一个专项的设备或者技术改造的话，全国的纺织企业这么多，你不可能都扶植，那就有一个问题，这个钱投到哪里去？这个时候你就很难通过一个市场的机制来配置资源。但是我们知道实际上中国现在最主要的就是配置，而且在绝大多数领域市场配置资源是比计划配置资源有效的。这样的情况下你如果只去改造某些企业，又不能通过市场机制配置的话，我认为可能会对中国长期的竞争力会产生一些影响。

　　主持人：

　　您刚才也提到了使用什么手段的问题，您有没有一些什么建议？包括这个专项基金出来了，它应该是用一种什么样的方式直接支持到技术改造？

　　李钢：

　　你刚才讲的中小企业问题我认为是联系在一起的。我们国家应该做一些为中小企业做服务的一个研发，现在国家有很多专项的工程技术中心，比如说大米的工程技术中心，水稻的工程技术中心，但是这是对于整个行业来做的。我在想中国其实有很多的中小企业密集的集群，比如说纺织业，有很多这样生产某一类产品的产业集群的地方有很多同类企业的产业集中地。这些集中地是以中小企业为主体的，我想能不能在全国选一些有基础的中小企业基地建一些为当地中小企业集群服务的一些技术研发平台。比如说就叫技术研发中心，工程技术中心，这个工程技术中心是国家出1/3，地方政府配套1/3，因为地方已经有了产业集群，企业配套1/3来共同建这么一个工程技术中心或者是研发中心。这个研发中心为当地的中小企业服务。

　　我讲中国企业现在为什么不能搞研发，在现在的情况下单独投入某一个行业，这种风险太大，中小企业不能承受。但是如果我这个地方有很多中小企业，我把某一个比如说制袜这一个很窄的领域里面仍旧有一些共性的技术问题由这个工程技术中心来做。这样做了以后会极大的降低每一个中小企业进行研发的风险和成本。我认为这样做能够十分有利。而且这个研发中心它的资源很大一部分一定是要通过市场争取来的，通过他为中小企业服务获得生存和发展的资源。这样我认为是能够提升中小企业的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