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求平平稳稳 黄河口上种棉人 (图)
“最惨的是2004年和2008年,特别是2008年那年,种棉花没有不赔本的,而且赔得一塌糊涂。那年我种了270亩棉花,整整陪了11万元。”张华狠狠嘬了口烟,摇头叹息说。他告诉我,那一年棉花刚开摘时就是两块七一斤的收购价,大伙立即感觉不妙。因为大家心里都明白,三块多才是当年棉花种植的保本价。没想到的是,随着棉花大量开摘,收购价一天一个价地往下掉,最后竟然跌落到了一块五。“一块五一斤,这个价只够给摘棉工发发工钱。那些日子,我什么心思都没了,根本不想雇人摘棉花,只是一连几天躺在窝棚里不起来,满脑子想的都是:赔了怎么去还从老家借的那7万元贷款。”
可是话又说回来,今年棉花收购价涨是确实涨了,然而天气不如人意。播种出苗季节赶上低温,光照不足,结铃期又连续几天大雨,产量大概只能接近去年的3/4。另外,今年种地的各种成本也比去年明显增加了,单是雇人摘棉的工钱,现在已经涨到一块二一斤了。从外地雇来的,还要包吃包住,管人家往返路费。“现在我们更担心的是地本钱(转包费)。”马志民打断张华,抱怨道。
马志民说,他们和本地种棉花的农民不一样,后者种的属于责任田,没有土地转包费,还享受15元/亩的良种补贴。而他们这些外来租地种棉的,要在投入和当地棉农同样的成本之外,还要额外缴纳土地转包费。而且这种费用还会随着当年棉花价格变化,直接影响来年转包费的确定。“照今年这棉价上涨的势头,明年的地本钱肯定会大涨,可要到那时候棉价降下来,我们就又要白干了。”
基于这种心理,马志民说现在他们虽然住在远离村镇的地头窝棚,交通不便,手机信号又不好,却时时刻刻关注着棉花价格的走势,只要附近哪家老乡卖了棉花,马上就会去详细打听具体卖价,大家再相互通气,反复掂量是全卖,还是部分卖;是早点卖,还是等等看。
心愿只求平平稳稳
“在垦利种棉花的外地人中,我们江苏人最多,80%都是从连云港市农村过来的。像我们老两口,都50多岁了,不能像年轻人那样进城打工,过去在老家就会种棉花,但老家地少,只能出来接着干自己熟悉的农活。一年能挣上3万块钱,觉得还过得去,要是能挣到4万块,那就心满意足了。”
为了实现自己能有三四万元年收入的愿望,52岁的马志民带着老伴,和比自己年轻10多岁的老乡们,从2004年起,每年春节刚过,就要坐上10多个小时的长途汽车,一路风尘地来到垦利农村最偏远的地方,住进屋顶滴着露珠,被子又潮又凉的简陋窝棚,种下自己这一年的全部希望。看到今年棉价不错,老马为了争取早点把棉花摘到手,卖个好价钱,又在自己住的窝棚边盖了间16米长的窝棚,专门供给从外地找来的采棉工住宿。“就像一节火车车厢。”看到张华风趣地比划着,老马无奈地笑了笑。
与张华、马志民这些年纪大的棉农对收入的期待有所不同,胡成昌的想法比他们多挣些钱的目标要大出许多。知道他一直住在地头的帐篷里,今年国庆节他爱人带着孩子一起来看他,这让胡成昌心里无法形容地感动,同时又有一种说不出的愧疚。在送爱人和孩子回济南的时候,他就暗暗地给自己定了个目标:用三四年的时间,
把这1100亩棉田精耕细作,改造成一个全部是高产田的现代化小型农场,成为在当地展示棉花种质资源、生产精品棉种和精品皮棉的示范基地。到那时,他要在目前只有一座帆布帐篷的地方,建起一所能住10户人家的正经房子,备齐基本的生活设施,让工人们舒舒服服地工作生活,让爱人孩子再来了能高高兴兴地住上几天。
因为面向大海,黄河入海口所在的这个地方显得出奇地辽阔。没有阴雨的时候,垦利的天空总是湛蓝湛蓝地透彻如洗,白灿灿一望无际的棉田边,间或会有一杆迎风招展的小红旗闪入眼帘,那便是种棉人为自己竖起的醒目标志。他们在从未有闲暇打扮自己的时候,仍然没有忘记用这种最让人心动的色彩,抒发一下自己纯朴的情感,表达对未来生活的美好憧憬。那飘扬跳跃的红色,让人眼前发亮,从此入目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