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制造”真实困境
但仅仅两个小时后,罗又一次遭到了打击,采购商在八点打来电话,要求维持以往的价格,而且希望能够将货款推迟一个月。罗接完电话,在那里发呆,不断打哈欠,“肯定不行,生意没法做了”,他对工人们无奈地说完,就退身屋内,爬到房顶上望着瓯江吸烟。脚下的屋顶上是淘洗上来的铜屑,在铜屑旁边矗立着一整块铝板,上面用红色油漆写着铜构件加工以及罗的手机号码。
在中国民营经济最为活跃的温州以及长三角地带,这样的故事有可能每天都在上演。对罗这样的小型企业以及产业链上的中大型企业来说,过去的一年,似乎是灾难性的一年——劳动力、土地和电力价格一直以两位数的速度上涨;铜和基于石油的塑料(15620,600.00,3.99%,吧)制品等主要原材料的价格则呈指数级上涨。而根据浙江省电器行业协会秘书长胡里本的估计,新《劳动法》实施后人工费用加上原材料上涨,仅仅这两项企业就需要多增加80%的生产成本。
“形同割肉,我们深陷其中,却无能为力。”华通机电集团有限公司董事长李成文对《环球企业家》说。华通机电是国内最大的高、低压电器、成套电气、仪器仪表、电力变压器等机电产品制造商之一,2007年销售额是36.3亿元,并有接近7000万美元的出口。他随手拿起桌子上的断路器对记者说,“10年前的价格甚至比现在的还要高。”这意味着华通机电一年的利润实际远远低于预期。在一次广交会上,他看到一个蜡烛企业推出造型新颖的蜡烛,三颗蜡烛利润就超过3美元,当时他感慨,相比之下,自己还处在利润生死线上。
能够制造出全球最具竞争力商品的温州却无法留住赖以生存的利润,这看起来有些奇怪——这个中国制造的勃兴之地在过去20年中已经成为全球最成功的低端产品的“世界工厂”,而现在却有数以百计家工厂弃之而去。受困于高涨的成本、冷酷无情的低价竞争和日益严格的监管,这一传统优势制造中心在竞争中渐感吃力。新的劳动法加重的纳税负担,以及更为严格的环保法规和日益走强的人民币,这一切都在挤占在温州占据绝对数量的劳动密集型行业内的利润空间。
不仅如此,珠三角和长三角亦面临同样的困境,瑞士银行在年初的一份报告中称,今年可能是中国制造厂商的盈利能力终遭重创的开始。预言没错,在珠三角不少企业作出了同样的选择——部分厂商将永久停业,一些将搬迁到中国内陆,还有一些会迁出中国。而根据香港工业总会预计,珠三角地区的6万至7万家港资工厂中,今年将有10%停产,这一比率可能是20年来最高的。
跨国公司同样感到了变化,一项由博思艾伦咨询公司(Booz Allen Hamilton)及上海美国商会(The American Chamber of Commerce Shanghai)今年3月对中国境内66家外资制造企业的调查显示,54%的受访公司认为中国对比其他低成本国家正失去其竞争力。